从超市回来后，那种若有似无的甜腻空气似乎并没有散去，反而更浓稠地萦绕在两人之间。
苏晚将买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特意把几样看起来就很有趣的零食挑了出来，放在流理台一角。然后她系上围裙，开始兴致勃勃地整理那些烘焙材料，哼着轻快的小调，显然心情极好。
顾琛则像个被迫罚站的大型犬，杵在她家厨房门口，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身体微微倚着门框，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厨房里飘移，就是不敢落在那个系着可爱围裙、忙碌穿梭的娇小身影上。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塑料袋的窸窣声和碗碟轻碰的脆响。
这种安静却并不尴尬，反而滋生着一种微妙的热度。顾琛觉得这比在超市里被人围观更让人坐立难安。他能清晰地听到她轻快的哼唱，能闻到那些面粉、黄油、糖粉混合在一起的，专属于她的甜蜜气息。
“学长，”苏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笑意，打破了沉默，“你别光站着呀，过来帮我尝尝这个巧克力豆甜度怎么样？”
她转过身，手里捏着一颗黑色的巧克力豆，递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仿佛这真的是一件需要他帮忙鉴定的大事。
顾琛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指尖那颗小小的、诱人的巧克力豆上，又快速移开，声音有点干涩：“……不吃。”
“尝一下嘛，”苏晚不依不饶，踮起脚尖，手臂又往前伸了伸，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就一颗，帮我把把关，万一太苦了或者太甜了怎么办？”
她的气息随着动作靠近，那股甜香更加清晰。顾琛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想避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她泛着健康粉色的指尖吸引。
僵持了两秒。
他像是败下阵来，极其快速地、近乎粗鲁地低头，张口从她指尖叼走了那颗巧克力豆。
温热的、柔软的唇瓣不可避免地擦过她的指尖。
一触即分。
两人都愣住了。
苏晚指尖微微一颤，像是被那短暂的、柔软的触感烫到，迅速收回手，背到身后，指尖悄悄蜷缩起来。脸上飞起两抹浅浅的红晕，眼神却更加明亮，带着一丝得逞的狡黠和猝不及防的心动。
顾琛则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巧克力豆在口腔里迅速融化，浓郁的甜香蔓延开来，但他根本尝不出任何味道。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刚才那一瞬间接触的指尖上——那么软，那么小，还带着一点点凉意……
“轰”的一下，血液仿佛全部涌上了头顶，他的脸、脖子、耳朵瞬间红透，热度惊人。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大步走到客厅沙发旁，背对着厨房，一屁股坐下，抓起旁边的一个抱枕死死按在怀里，动作大得差点带倒茶几上的水杯。
“……太甜了！”他声音闷闷地从抱枕后面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甚至忘了自己根本还没仔细尝出味道，“难吃死了！”
苏晚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和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笑声像清脆的铃铛，落在顾琛耳里，让他把怀里的抱枕攥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
心里那头失控的野兽又在横冲直撞，叫嚣着某种他无法掌控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厨房里重新响起搅拌碗碟的声音，哼唱的小调又回来了，只是那调子里，明显多了几分愉悦和狡黠。
顾琛僵硬的脊背才慢慢放松下来，但怀里的抱枕依旧没松手，仿佛那是什么重要的盾牌。
又过了一会儿，苏晚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碟子走了出来，碟子里是几块刚刚烤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曲奇饼干，形状可爱，香气扑鼻。
她走到沙发边，将碟子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仿佛刚才那个令人心跳加速的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学长，尝尝刚出炉的？”她语气自然，眼睛弯弯的。
顾琛没抬头，也没动，视线死死盯着茶几的木质纹路。
苏晚也不催促，目光扫过沙发上那几个她之前买回来的零食袋子。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弯腰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印着卡通图案的草莓味，又拿出一袋海苔脆片，还有两盒不同口味的果汁软糖。
她把这些零食一股脑地放到那碟曲奇饼干旁边，堆成了一个小小山堆。
“这些，”她指了指那堆五颜六色的零食，声音轻快，“是买给你的。”
顾琛终于动了动，视线从茶几纹路上抬起，落在那堆明显不符合他“校霸”人设的、充满少女心的零食上，眉头狠狠拧起：“……我不要。”
谁要吃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不要？”苏晚歪着头，理直气壮地说，“我看你刚才在超市里，看了它们好几眼呢！”
顾琛：“……我没有！”他什么时候看了？！他根本就没注意！
“就有，”苏晚坚持，拿起那包草莓，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这个包装多可爱，肯定很甜。还有这个海苔，脆脆的，咸咸的，你应该会喜欢吧？”她又拿起那袋海苔，眼神期待地看着他，仿佛在献宝。
顾琛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再看看那堆花里胡哨的零食，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忽然就有点说不出来。
她……是以为他喜欢，才买给他的？
一种陌生的、酸涩又微甜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冲淡了些许之前的尴尬和慌乱。
他抿了抿唇，目光在那堆零食和旁边烤得恰到好处的曲奇之间游移了片刻，最终，像是极其勉强地、伸出手，快速地从那堆零食里勾走了那袋看起来最“正常”的海苔脆片，声音依旧硬邦邦的：
“……这个还行。其他的……拿走！”
苏晚看着他故作嫌弃却还是收下了一包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漫了上来。
她没再坚持，只是心情极好地看着他拆开海苔包装，拿出一片，故作镇定地、咔嚓咬了一口。
嗯，看来下次，可以多买点这种“还行”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