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暑气消散了些，吹过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苏晚特意磨蹭了一会儿，对着小镜子整理了头发，又换了件鹅黄色的新衬衫，显得格外娇嫩，这才掐着比“老时间”稍晚一点的点，朝着食堂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见食堂门口那棵老槐树下，立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顾琛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军装，身姿如松，正微微侧头看着营区主干道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夕阳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边，连那冷硬的轮廓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他竟然真的在等，而且看起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苏晚心里那点小得意和雀跃瞬间冒了头。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过去，鞋底敲在石子路上，发出轻快的嗒嗒声。
顾琛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目光触及她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时，他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快得抓不住。
苏晚一口气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小的汗珠。她仰起脸，没有任何预兆地，伸出自己软乎乎的小手，精准地抓住了他自然垂在身侧的大手。
这一次，不像上次在暮色中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亲昵和撒娇意味。
“顾琛哥哥！”她的声音又甜又糯，还带着点奔跑后的微喘，手指自然地扣进他的指缝，紧紧握住，“你是不是等很久啦？对不起嘛，我收拾东西慢了一点点……”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身体也不自觉地靠近他，鹅黄色的衣袖蹭着他墨绿色的军装袖口，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琛的身体在她抓住他手的瞬间，再次不可避免地僵硬了。大庭广众之下，食堂门口人来人往，无数道目光明里暗里地扫射过来，带着惊讶、笑意和探究。他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尤其是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指尖刚动，就被她更紧地握住。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苏晚瘪瘪嘴，眼圈说红就红，演技收放自如，“你等急了没有？”
她仰着小脸，眼神湿漉漉的，充满了无辜和一点点讨好，仿佛他要是敢说一句“等急了”，那金豆豆立刻就能掉下来。
顾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看着她那副娇气又依赖的模样，再感受着掌心那份柔软微凉的触感，最终，那点想要抽离的力道松懈了下去。他宽厚的手掌微微收拢，将她的小手更稳固地包裹住，干燥粗粝的指腹不经意地摩挲过她细腻的手背皮肤。
“……没有。”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向食堂里面，“进去吧。”
他没有甩开她，反而默认了这种牵手的行为！
苏晚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立刻阴转晴，绽放出一个比晚霞还要绚烂的笑容，用力点头：“嗯！”
她就这样牵着他的手，像只骄傲又满足的小孔雀，在无数或惊讶或含笑的目光注视下，跟着他一起走进了喧闹的食堂。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他逐渐放松甚至开始回握的力道，苏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晚饭的食堂依旧喧闹，但苏晚和顾琛所在的角落，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弥漫着一种微妙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暧昧气息。
自从食堂门口那次成功的“牵手突袭”后，苏晚的胆子就更大了。她紧挨着顾琛坐下，胳膊肘几乎要碰到他的手臂。吃饭时，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只顾着自己小口小口地吃，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骚扰”他。
“顾琛哥哥，这个肉炖得好烂，你尝尝？”她夹起自己饭盒里一块看起来不错的红烧肉，自然而然地就要往他饭盒里放。
顾琛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想避开。部队里没有这样的习惯，而且……太亲密了。
可苏晚的动作更快，那块油光红亮的肉已经准确无误地落进了他的米饭上。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多吃点嘛，你训练那么辛苦。”
顾琛看着饭盒里多出来的那块肉，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夹起来，送进了嘴里。咀嚼的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些。
苏晚心里偷笑，面上却装作没看见他微红的耳根，又用自己的勺子舀了一勺看起来清爽的炒豆芽，递到他嘴边：“这个豆芽看起来不错，不油腻，你试试？”
这一次，是直接递到嘴边了。
顾琛的身体明显僵住，视线落在那只递到唇边的、属于她的勺子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周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低笑声和视线飘过来。
“我自己来。”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伸手想去拿自己的勺子。
苏晚却手腕微微一转，避开了他的手，勺子执拗地停在他唇边，声音软得能滴出水，带着点委屈：“就尝一口嘛，我胳膊都举酸了……”
她微微嘟起唇，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被拒绝后的可怜兮兮。
顾琛看着她那副样子，再感受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注目礼，闭了闭眼，像是妥协般，极快地、几乎是囫囵地张口含住了那只勺子，将豆芽吃了进去。整个过程快得像闪电，生怕被人看见似的。
但苏晚看得清清楚楚，他吞咽时，脖颈线条都绷紧了，耳根后的红晕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成功！苏晚心里的小人欢呼雀跃。她满意地收回勺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自己的饭，只是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接下来，她更是变本加厉。一会儿说“顾琛哥哥你嘴角沾到饭粒了”，然后抽出自己的小手帕，不由分说地就要去帮他擦；一会儿又假装被辣椒呛到，轻轻咳嗽，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等他下意识把水壶递过来时，又就着他的手小口喝水，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握着水壶的手指。
每一个动作都看似无意，却都带着明目张胆的撩拨和试探。
顾琛全程绷着脸，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对于她的各种“小动作”，最初是僵硬地躲避或拒绝，但往往在她软语哀求或委屈眼神的攻势下，最终都会以一种近乎无奈的姿态默许。
他就像一座被温水逐渐包围的冰山，表面的寒冷坚硬依旧，内里却已经开始不可避免地松动、融化。
一顿饭吃完，顾琛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食堂太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苏晚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男人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比吃饭前复杂了许多的俊脸，觉得这顿晚饭真是吃得……滋味无穷。
她拿起自己的手帕，这次是真的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声音依旧甜甜的：“顾琛哥哥，我吃好啦，我们回去吧？”
顾琛几乎是立刻跟着站起身，动作快得有些仓促。他率先转身朝外走去，步伐比来时快了些，仿佛急于离开这个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战场”。
苏晚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上去，脸上的笑容像只偷到了腥的小猫。
嗯，看来今晚，有人要睡不着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