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之后，苏晚和顾琛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极其微妙的阶段。
苏晚没有再主动出击。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种子，她需要留给它时间和空间，在顾琛的心底生根发芽。她恢复了之前规律的生活，看书、研究公司报告、偶尔和朋友小聚，只是朋友圈不再有那些似是而非的暗示，变得简单而充实。
她在等。等那座冰山自己走向阳光。
顾琛那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心风暴。那个吻的触感，如同烙印，挥之不去。他试图用更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却发现苏晚的身影、声音、甚至那缕栀子花香，总在他最专注的时候闯入脑海。开会时，他会想起她认真提问时亮晶晶的眼睛；批阅文件时，会想起她小口吃甜点时满足的喟叹；甚至深夜独处时，脸颊那瞬间的柔软触感会再次清晰起来，带来一阵心悸。
他开始频繁地看手机，点开那个星空头像的朋友圈，反复看她最近发的日常，却从不点赞评论。他让李秘书推掉了好几个不必要的应酬，下班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规律。
苏晚正在公寓里插花——是顾琛让花店每日定时送来的新鲜白玫瑰。她修剪花枝的动作顿了顿，唇边漾开一抹了然的微笑。97%了，他在挣扎，也在确认。只差一个契机，最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该捅破了。
这个契机，在一个周五的雨夜，不期而至。
傍晚时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顷刻间下起了瓢泼大雨。苏晚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城市，心里莫名有些空落。她正准备给自己煮碗面，手机响了。
是顾琛。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声音依旧柔和：“阿琛哥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作为背景音。然后，他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在家？”他问。
“嗯，在。雨好大。”
“嗯。”他又应了一声，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就在你楼下。”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冲到窗边，向下望去。密集的雨幕中，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静静地停在楼下，打着双闪，像一座沉默的孤岛。
他来了？在这样一个大雨的夜晚，没有提前通知，就这样过来了？
“我……我马上下来？”苏晚下意识地问，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不用。”顾琛阻止了她，“我上来。”
电话挂断了。苏晚握着手机，心跳如擂鼓。她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客厅，确认整洁干净，又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深呼吸试图平复过于激动的心情。他主动来了，在这种天气，这意味着什么？
门铃很快响起。苏晚再次深呼吸，才走过去打开了门。
顾琛站在门外。他显然是从车里直接跑过来的，昂贵的西装肩头被雨水打湿了一片，深色的布料颜色更深。头发也有些湿漉，几缕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让他平日的冷峻多了几分难得的狼狈和……真实。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上面印着某家她提过的、很难买的甜品店的Logo。
他看到开门后的苏晚，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苏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挣扎，有确认，还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阿琛哥哥？你怎么……”苏晚侧身让他进来，脸上带着真实的惊讶和关切，“快进来，衣服都湿了。”
顾琛走进公寓，带着一身微凉的湿意和熟悉的雪松气息。他环顾了一下这个被他送来的小物件一点点填满、变得温馨的空间，目光最后落在茶几上那束新鲜的白玫瑰上，眼神微动。
“路过，看到这家店不用排队。”他将手中的纸袋递给苏晚，语气试图维持平静，但微微紧绷的声线泄露了他的不自然。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爱，这家店以常年排长队着称，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大雨的夜晚“路过”。
苏晚接过还带着些许凉意的纸袋，心里软成一片。她抬头看着他，灯光下，他被打湿的睫毛显得格外黑长，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无措。她忽然就明白了。他不是路过，他是特意来的。带着她可能喜欢的甜品，像一个笨拙的青少年，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打破两人之间最后的那层隔阂。
“谢谢阿琛哥哥。”苏晚没有拆穿他，只是将纸袋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去浴室拿了一条干净柔软的毛巾走过来，“擦擦头发吧，别感冒了。”
她踮起脚尖，动作自然地想帮他擦拭湿发。
就在毛巾即将触碰到他头发的瞬间，顾琛却猛地抬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动作有些急，力道却不重，只是牢牢地圈住了她。温热的掌心紧贴着她微凉的皮肤，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苏晚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不再掩饰的汹涌情潮。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玻璃，也敲打在两人的心上。
苏晚没有挣扎，只是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询问，一丝了然，还有全然的信任与等待。
顾琛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双眸子，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呼吸也变得粗重。那些构建了二十多年的冷静、自持、壁垒，在这个雨夜，在这个充满她气息的空间里，土崩瓦解。
“苏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不再是“苏小姐”，也不是“晚晚”，而是连名带姓，带着一种郑重的、破釜沉舟的意味。
“嗯？”苏晚轻声回应，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更拉近了自己一步，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
“那个吻，”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目光锁住她的唇瓣，“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问出来了。将这个困扰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问题，摊开在了两人之间。
苏晚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紧张和期待，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也烟消云散。她忽然笑了，笑容如同雨夜中绽放的栀子花，纯净而妩媚。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上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背，指尖带着安抚的暖意。
“阿琛哥哥这么聪明，”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她微微仰起头，主动缩短了最后那点微乎其微的距离，温软的唇瓣，这一次，精准地、毫不犹豫地印在了他微凉的薄唇上。
不是上次那般一触即分的轻吻。
而是带着明确回应和邀请的、真正的吻。
顾琛的瞳孔猛地收缩，大脑有瞬间的空白。随即，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洪流，轰然冲垮了所有堤坝。他几乎是立刻反客为主，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而用力扣住了她的后脑和纤腰，将她紧紧地、密不透风地拥入怀中，深深地回吻过去。
这个吻，带着掠夺的气息，却又充满了确认的珍视。是冰封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是所有的试探、暧昧、挣扎，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窗外的雨声仿佛成了最好的伴奏，隔绝了整个世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顾琛才稍稍松开了她，但手臂依旧牢牢圈着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深邃的眼眸里是尚未平息的激情和一种如释重负的、明亮的温柔。
他看着她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瓣和泛着红晕的脸颊，低低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喟叹，叫出了那个尘封在心底已久的称呼：
“晚晚……”
苏晚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传来的剧烈心跳，听着他这声充满情感的呼唤，知道自己终于，彻底地，走进了这座冰山的内心。
晚闭上眼，深深埋进顾琛温暖的怀抱，脸上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