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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日子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节奏。每天上午,林、奥瑟和德米特依旧在星之庭院接受着越来越深奥的魔法知识轰炸,从西奥多教授冰冷的讲解到乌娜老师看似温柔实则残酷的实践,忙得晕头转向。

而几乎每个下午,只要没有额外的课程或任务,林都会准时出现在伊格尼斯家那间宽敞却让他倍感压力的舞蹈室里,履行他“昂贵”的家庭教师职责。

这两周的教学过程,可谓精彩纷呈,鸡飞狗跳。

玛格丽特夫人的刁难几乎成了日常背景音。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出现在舞蹈室附近,要么是挑剔林站姿不够恭敬,要么是暗示他身上的学院制服“沾染了平民区的灰尘”,配不上伊格尼斯家华丽的地毯。

有时是坐在一旁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他听到的音量,与女仆谈论某些“不懂规矩、妄想攀附的平民”最终凄惨的下场;最过分的一次,她甚至“建议”林从仆人专用的侧门进出,被林假装没听见糊弄了过去。

林对此一律采取“左耳进右耳出”的策略,脸上挂着敷衍的假笑,心里默念“一百枚金币一百枚金币”,全当是耳边风。

维罗妮卡的厌烦情绪也像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来。有时是因为一个复杂的转身总学不会而暴躁地甩开林的手;有时是单纯看林那副“平静笑笑脸 ”的嘴脸不顺眼,故意找茬。

她常常因为一个动作学不会而气得跺脚,狐耳炸毛,尾巴像鞭子一样抽打地面,把火气全都撒在林身上:“都怪你教得不好!”“这个步伐不是人练的!”“不练了!累死了!”林则早练就了一身闪避的好本领,一边灵活地躲开她无意识的踩踏和挥舞的手臂。

一边用各种或哄或激将的方式让她继续下去:“是是是,都是我笨。”“反人类?那大小姐征服它岂不是更显厉害?”“哎呀,某人该不会是怕了吧?怕明天在舞会上出丑?”

有一次练习旋转时,她因为分心和自己生闷气,脚下猛地一绊,整个人惊呼着朝一旁摔去!

林几乎是条件反射,身体比大脑更快行动,一个箭步上前,手臂一揽——竟下意识地来了个标准的公主抱,稳稳地将惊呼的维罗妮卡接在了怀里!

瞬间,整个舞蹈室安静得可怕。

维罗妮卡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像是熟透的番茄。林也懵了,抱着怀里轻飘飘却仿佛烫手山芋的大小姐,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他几乎能感受到身后玛格丽特夫人那瞬间变得冰冷刺骨的视线!

“放、放我下来!你这低等生物!”维罗妮卡反应过来,又羞又怒,手脚并用地挣扎。

林如蒙大赦,赶紧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把她“扔”回地上,敏捷地后跳三步,举起双手:“好,好,好,我放手! 意外!纯属意外!我这是不可抗力!我这不是怕你摔着嘛吗?!”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在鬼门关前疯狂试探,小命差点不保。

维罗妮卡气得头顶都快冒烟,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整天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但尽管如此,在林那种近乎变态的学习能力和因材施教(主要是看钱份上极度耐心)的指导下,维罗妮卡的舞技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她的步伐越来越稳,节奏感越来越好,甚至开始能跟上林的一些即兴引领。虽然她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并且永远红着脸、嘴硬地死不承认自己有任何进步,反而会把功劳归结为“本小姐天赋异禀”、“是这地板终于顺眼了”。

终于,到了舞会的前一天下午。

赛弗林难得地在家,和玛格丽特一起站在舞蹈室边上,准备观摩最终的成果。林表面上一派平静,甚至带着点教师的沉稳,心里却在疯狂地放烟花呐喊:‘熬到头了!终于熬到头了!这两周简直比跟地狱火硬碰硬还煎熬!金子!我的一百枚金子!我未来的土皇帝生活 !我来了!’

他走到房间中央,对着刚刚做完热身、表情依旧有点别扭的维罗妮卡,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又鼓舞人心:“大小姐,接下来就是我们最后一堂课了!提前欢呼吧!经过这两周呕心沥血的魔鬼…啊不,是精心训练,你已经跳得比月光下的精灵仙女还要优雅动人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展示,让我们给伊格尼斯卿和夫人交一份完美的答卷吧!”

他说着,转身对着身后观摩的赛弗林和玛格丽特点头示意。赛弗林依旧眯着眼睛,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玛格丽特则直接无视了林,目光只落在自己女儿身上,但碍于丈夫在场,她至少没有再出言刁难。

维罗妮卡听着林那夸张的赞美,虽然明知道里面水分很大,但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高兴地轻轻抖动了两下。她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脸颊微红:“少、少说废话!跳就跳!”

林笑了笑,没有再像往常那样直接上手。他忽然神色一正,后退半步,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了一个极其标准、优雅的绅士邀舞动作。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难得一见的认真和笑意,轻声问道:“那么,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维罗妮卡小姐共舞一曲?”

这个突如其来的、正式的邀请,让维罗妮卡完全愣住了。往日里,林都是嘴上说着“来了啊”,然后就直接上手引导,简单粗暴。她看着林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他伸出的、手指修长的手,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又红了几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最终还是慢慢地将自己的右手,轻轻地、略带犹豫地放在了林的掌心。

就在她的手放上来的瞬间,林的手指温柔却坚定地收拢,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熟练而礼貌地虚扶上她的腰侧。

“开始了。”林低声说了一句,随后便引领着她,融入了无声的节奏中。

维罗妮卡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便沉浸在了舞蹈中。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当正式起舞后,维罗妮卡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那张专注而认真的脸,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再脸红心跳,身体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僵硬得像块木头。两周高强度的、几乎是“摸爬滚打”式的练习,已经让她的身体彻底熟悉了林的引领和触碰。

虽然身后父母的目光让她依旧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展示成果的渴望。她努力挺直脊背,昂起头,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而林的引领则一如既往的稳定而精准。他带着她滑步、旋转、迂回…每一个节拍都踩得恰到好处,每一次手臂的带动都清晰明确。维罗妮卡则完全信任地跟随他的力道,脚步轻盈,裙摆飞扬,竟然真的跟上了他所有的步伐变化,甚至还能在旋转时下意识地给出一个优美的仰头!

两人的配合默契得惊人,仿佛已经一起练习过无数次。流畅的舞步,恰到好处的距离,专注的神情…竟然构成了一幅异常和谐的画面。

这让身后观舞的赛弗林和玛格丽特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赛弗林眼中的赞赏越发浓厚,而玛格丽特紧抿的嘴唇也微微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讶——尽管她瞧不起林的出身,但无法否认,他把自己的女儿教得…非常好。

最后一个华丽的连续旋转加一个优雅的后仰下腰动作,林稳稳地扶住维罗妮卡的腰,舞蹈戛然而止,定格在一个完美的结束姿势上。

维罗妮卡微微喘着气,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因为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她抬手擦了擦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啪、啪、啪。”

赛弗林率先鼓起了掌,掌声热烈而真诚。他走上前,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和喜悦:“太好了!小狐狸,你跳得太棒了!父亲为你感到骄傲!”

就连玛格丽特也忍不住走上前,虽然依旧没看林,但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惊讶:“我的小狐狸 ,你…你跳得真好!可算有点伊格尼斯家继承人的样子了 ,明天舞会上,你一定是全场最耀眼的明珠!”

听到父母毫不吝啬的夸奖,维罗妮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辰。她努力想维持矜持,但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火红的狐耳和尾巴更是激动地、飞快地抖动起来,泄露了她内心的狂喜和得意。

赛弗林这才将目光转向林,语气温和却带着郑重的感谢:“林同学,你做得非常出色,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报酬我会在明天舞会顺利结束后派人送到学院。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林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保持着谦逊,笑了笑回答道:“您过奖了,伊格尼斯卿。这都是大小姐本身天赋极高,又肯努力练习的结果。我以前就说过,她只是缺乏一点点正确的引导而已。”他巧妙地把功劳都推了回去。

听到林这么说,维罗妮卡更加得意了,欢快地哼了一声,下巴扬得更高了,尾巴尖骄傲地翘着。

事情办完,钱也快到手了,林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他对着维罗妮卡微微躬身,语气公式化地说道:“那么,今天的课程就全部结束了。预祝大小姐明天舞会大获成功,成为真正的焦点。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转身就准备开溜。

“喂!”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维罗妮卡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和…别扭?

林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维罗妮卡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声音比平时小了很多,语气也带着点不确定:“你…明天…不参加舞会吗?”她顿了顿,像是怕被误会,连忙欲盖弥彰地补充道,“别、别误会!我只是随口问一下!才不是希望你去!”

林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维罗妮卡会问这个。随即,他露出了一个有点无奈又了然的微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正式:“我是平民,维罗妮卡小姐。贵族们的舞会,不是我应该出现的地方。这一点,我想您很清楚。”

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又补充道:“不过您放心,以您现在的水平,明天无论您的舞伴是谁,哪位幸运的贵公子 ,出丑的都只会是对方,绝对不会是您,这可是由林老师的专业认证 。”

身后的赛弗林也温和地开口证实:“确实很遗憾,但舞会的宾客我以早早定下,可惜,只能是圣罗德尔的各大贵族,林同学确实无法参加。”

维罗妮卡听着他们的回答,那双亮晶晶的、还带着刚才兴奋光彩的紫红色眼眸,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

她头上那对一直高兴抖动的狐耳,也微微向下耷拉了一点弧度。她抿了抿嘴唇,飞快地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掺杂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嘟囔了一句:

“…哦。随便你。反正…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赌气似的意味,却又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那语气里一丝极力掩饰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淡失落。仿佛某个隐约的、未曾言明的期待,悄然落空了。

林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莫名的感慨。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赛弗林和玛格丽特再次行了一礼,然后轻轻推开舞蹈室的门,离开了这个他奋斗了两周的地方。

门外夕阳正好,金色的光芒洒满长廊。林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百金币…终于要到手了!我的金子啊 !我太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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