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怎么了？”宋卿棠赶紧扶住身子发软的母亲，一脸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柔强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勉强笑了笑：“没……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些旧事。”
她看着女儿清澈的眼睛，突然问道：“棠儿，你觉得娘这些年，对你爹和太夫人，是不是太能忍了？”
宋卿棠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
她仔细想了想，轻声说：“女儿觉得，娘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可他们谁也没真心尊重过您。”
【娘早该和离了！爹宠妾灭妻，太夫人偏心刻薄，这种家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娘都是为了我们兄妹才一直忍着……】
听着女儿的心声，沈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拉住宋卿棠的手：“棠儿，如果娘说，对你爹已经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你会支持娘的决定吗？”
宋卿棠怔了怔，眼睛一下子亮了：“娘，您的意思是……”
“娘是想问，你支持娘和离吗？”沈柔直视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宋卿棠毫不犹豫地点头：“女儿当然支持！娘值得过更好的日子。”
【太好了！娘总算想通了！这些年她为了我们忍气吞声，现在该为自己活一回了！】
沈柔眼眶发热，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轻轻摸着女儿的脸，声音坚定：“好，有你这句话，娘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转身望向靖安侯府的方向，眼神冷了下来。
“这些年，娘总以为忍一忍就能家庭和睦，却不知道有些人只会得寸进尺。”
“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宋卿棠看着母亲突然强硬起来的气势，又是惊讶又是欣慰。
【娘这是要反击了？太好了！早就该让那些欺负娘的人尝尝苦头了！】
沈柔收回目光，对女儿温柔地笑了笑：“走吧，咱们回府。娘有些事要处理。”
母女俩上了马车，车轮慢慢转动起来。
车里，沈柔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宋淮舟……沈清漪……太夫人……宋昭衡……
这些年来，她为了家庭和睦，一忍再忍。
没想到，她的忍让换来的竟是有人要害她儿子！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棠儿，”她睁开眼，轻声叫女儿，“回去后，娘可能要做一些事，一些你可能觉得意外的事。”
宋卿棠握住母亲的手，笑得灿烂：“不管娘做什么，女儿都支持您。”
【只要娘不再委屈自己，做什么都好！最好狠狠教训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
沈柔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宋淮舟想要她儿子的命？沈清漪想靠养子攀高枝？太夫人想压制她这个儿媳？宋昭衡想左拥右抱？
好，很好。
她会让这些人知道，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母亲，能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力量。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忍气吞声的靖安侯夫人。
她是为了保护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沈柔。
“娘，”宋卿棠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您真的想好了吗？”
沈柔转头看着女儿，眼神坚定：“娘想清楚了。有些事，不能再拖了。”
她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有些人，也不值得娘再留情面了。”
宋卿棠看着母亲，既欣慰又有点莫名的担心。
【娘这个样子……好像真要搞大事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一直忍气吞声强。】
沈柔轻轻拍拍女儿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柔：“别担心，娘知道该怎么做。”
马车在靖安侯府门口停下。
沈柔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
好戏，才刚刚开始。
……
宋昭衡靠在床头，一条腿还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憔悴。
这段时间，因为他受伤不能上朝，往日热闹的靖安侯府冷清了不少。
门吱呀一声推开，沈柔端着药碗慢慢走进来。
“侯爷今天感觉好点了吗？”她把药碗放在床头小几上，声音温柔。
宋昭衡有点意外。
自从他受伤以来，沈柔虽然也来看过几次，但都是走个过场，从没像今天这样真心关怀过。
难道是看他失势了，还是念及夫妻情分？
“好多了，辛苦夫人惦记。”宋昭衡试探着伸手想去握沈柔的手。
沈柔不动声色地端起药碗递到他手里，语气依旧温柔：“侯爷趁热把药喝了吧。”
宋昭衡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皱紧了眉头。
沈柔递过来一颗蜜饯，这贴心的举动让他心里一暖。
“这些日子，委屈夫人了。”宋昭衡叹气，“我知道你心里怨我，等我伤好了，一定好好补偿你和卿棠。”
沈柔微微一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侯爷说哪里话，棠儿是您的女儿，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只是……”
“只是什么？”宋昭衡赶紧问。
沈柔轻轻叹气，面露难色：“刚接到消息，清漪在榆钱巷那边好像过得不太好。这个月的月钱我本该亲自送去，但府里事情太多，加上棠儿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得陪着，实在走不开。”
听到“清漪”两个字，宋昭衡眼睛一亮：“清漪怎么了？她不是一直很懂事，从不给人添麻烦吗？”
“侯爷不知道，清漪性子要强，有困难也不肯说。”沈柔忧心忡忡，“我担心她手头紧，又不好意思开口。要是侯爷方便，能不能替我去一趟榆钱巷，把这个月的月钱给她送去？”
这正是宋昭衡求之不得的事。
自从受伤以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沈清漪了，心里想念，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出门。
现在沈柔主动提出来，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这……”宋昭衡假装犹豫，“我这样子出门，怕是要被人说闲话。”
“侯爷想多了，姐夫关心小姨子，天经地义。”沈柔语气诚恳，“再说了，清漪一向敬重您，您去看她，她肯定高兴。只是侯爷腿脚不方便，一定要小心些。”
宋昭衡心里暗喜，脸上却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既然夫人这么说，我就走一趟吧。只是棠儿那边……”
“棠儿我会好好劝，侯爷放心。”沈柔柔声说，“等您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把这些日子的不愉快都忘了。”
宋昭衡感动地点头：“夫人这么大方，我宋昭衡真是有福气。你放心，我送完月钱就回来，绝不耽误。”
沈微笑着递上一个钱袋：“那就麻烦侯爷了。清漪性子软，容易被人欺负，侯爷去了多关照她几句，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从府上拿。”
这话听在宋昭衡耳朵里，只觉得沈柔傻得可笑，居然主动让他去关照他的外室。
他强忍着心里的激动，伸手拍了拍沈柔的手背：“有你这样的妻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柔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催促道：“侯爷快去吧，趁天还亮着，早去早回。”
宋昭衡连连点头，叫来小厮准备轿子。
整个人好像年轻了十岁，连腿伤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擦着刚才被宋昭衡碰过的手背，眼神冷得像冰。
“虚伪。”她轻哼一声，随手把手帕扔在宋昭衡刚才坐过的床上。
确认宋昭衡已经出府后，沈柔转身就往女儿宋卿棠的院子走去。
宋卿棠正在院子里练字，见母亲匆匆赶来，她让下人退下，拉着沈柔进了内室。
“娘，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宋卿棠压低声音问，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你爹已经去榆钱巷了。”沈柔冷冷地说，不再掩饰眼中的厌恶，“果然像我们想的那样，他一听说能去见沈清漪，连腿伤都不顾了。”
宋卿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那我们现在就去？”
沈柔点头，却又皱起眉头：“就我们两个人去，恐怕声势不够。要是你爹反咬一口，说我们母女无理取闹，反而坏事。”
“娘考虑得周到。”宋卿棠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所以，我们得找个有力的见证人。”
“你有人选？”
宋卿棠凑近沈柔耳边，小声说：“国舅夫人。”
沈柔一愣：“为什么是她？国舅夫人虽然性子泼辣，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最爱传闲话，但请她是不是太招摇了？”
“就是要招摇！”宋卿棠解释，“娘想想，国舅夫人出身将门，脾气急，最看不惯那些狐媚子勾引人的事。有她在，一定能闹得满城风雨，让那对狗男女永远翻不了身。”
沈柔若有所思：“这倒是，国舅夫人那张嘴，什么都藏不住。”
“不止这样，”宋卿棠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我听说，国舅夫人最近正怀疑国舅爷老往榆钱巷那边跑呢。我们请她一起去，正好帮她解开疑惑，她感谢我们还来不及。”
沈柔敏锐地察觉到女儿话里有话：“棠儿，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宋卿棠神秘地笑笑，压低声音：“娘知道吗，沈清漪那个儿子宋淮舟，其实是国舅爷的种？”
沈柔震惊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淮舟那孩子明明……”
“明明长得有几分像爹，对不对？”宋卿棠接话，“这就是沈清漪高明的地方。她早知道爹靠不住，所以同时巴结着国舅爷这棵大树。宋淮舟的真正身世，她连爹都瞒着呢。”
沈柔像被雷劈中一样，半天才喃喃道：“难怪淮舟那孩子的眉眼，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像国舅爷！”
她这才明白，女儿提议请国舅夫人的真正用意。
不只是要让宋昭衡和沈清漪身败名裂，更是要在国舅夫人心里扎一根刺。
等以后揭穿宋淮舟的身世，国舅夫人一定会疯狂报复沈清漪，那才是真正的绝杀。
“一箭双雕，好计策！”沈柔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我这就去国舅府递帖子，请国舅夫人一起去榆钱巷。”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京城的街道上，沈柔坐在国舅夫人旁边，神色自然地指着窗外闲聊。
“夫人您看，那家绸缎庄新进了一批苏绣，花样挺别致的。”沈柔微笑着说，“要不我们顺路去看看？”
国舅夫人拍拍她的手，满口答应：“正好，我也要做几身新衣服，就去看看。”
宋卿棠坐在对面，心里暗笑母亲的手段高明。
绸缎庄刚好在榆钱巷附近，这一去，自然是“顺路”经过沈清漪住的地方。
果然，马车走到榆钱巷口时，沈柔突然“咦”了一声，探头往外看。
“这不是清漪住的那条巷子吗？”她假装惊讶，“既然到这儿了，不如顺路去看看她？也不知道侯爷送月钱来了没有，可别耽误了事。”
国舅夫人本来就爱凑热闹，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那敢情好！我也好久没见你那个妹妹了，正好看看她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宋卿棠突然开口：“娘，这样突然过去，会不会打扰清漪姨母休息？”
“怎么会！”国舅夫人抢先说，“亲戚之间串个门，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再说了，你娘惦记妹妹，这是人之常情。”
沈柔假装犹豫，最后还是点头：“那就去坐坐吧，看一眼就走。”
马车在巷口停下，三人先后下车。
宋卿棠眼尖，看见巷子深处有个小丫鬟正坐在门前打盹，正是沈清漪的贴身侍女。
“娘，您和国舅夫人慢慢走，我先跑一步去说一声，免得清漪姨母没准备。”宋卿棠乖巧地说。
沈柔会意地点头：“去吧，小心点。”
宋卿棠快步往前走，那个守门丫鬟被脚步声惊醒。
刚要开口，宋卿棠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轻轻一抖，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开来。
“小翠，姨母在吗？”宋卿棠柔声问，同时，把手里的药粉又抖了抖。
那丫鬟刚要回答，突然觉得眼皮发沉，含糊地应了声“在...”，就靠着门框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