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阳关的日头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出油来，城砖被晒得滚烫，踩上去如同踏在烙铁上。胡兵的攻势暂歇，却留下满地蒸腾的血腥气，混着汗水的馊味，在热浪中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虾仁靠在箭楼残柱旁，手里摩挲着那把角弓。弓身已被他的汗水浸得发亮，牛角贴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昨夜至今，这把弓已饮了近四十名胡兵的血，弓弦震颤的余韵仿佛还留在指尖。
意识中的灰色光幕静静悬浮：
【姓名：虾仁】
【功法：无】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初学乍练弓箭手】
【杀伐点：75】
初学乍练弓箭手？
虾仁盯着那行字，眉头微挑。昨夜用弓箭射杀第一个胡兵时，光幕上便多了这串标注，之后每射杀一人，“初学乍练”四个字旁便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莹光，直到此刻，那莹光已浓得化不开，隐隐透着要蜕变的迹象。
“还在琢磨那破弓？”老兵一瘸一拐地挪过来，手里端着半碗浑浊的水，“张校尉刚才派人来，说胡人在西城墙外堆了柴薪，怕是想火攻。让咱们东段的人分一半过去支援。”
虾仁接过水碗，仰头灌了大半，凉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他看向西侧，果然见远处烟尘滚滚，隐约有火光闪动，胡兵的呐喊声隔着城墙传过来，沉闷如雷。
“火攻？”虾仁皱眉，“潼阳关的城墙是夯土混糯米汁筑的，不怕火。”
“怕的不是烧城墙。”老兵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是烧人心。你想啊，火一起来，烟一呛，城头上的人眼都睁不开，他们正好趁机爬云梯。再说了，万一烧到囤积的粮草……”
话没说完，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踏地而来。
“来了！”老兵猛地站直，独眼里闪过厉色，“这次怕是动真格的了！”
虾仁迅速起身，将角弓斜背在身后，握紧了长矛。他探头望向城外，只见胡兵阵列中，数百名披甲步兵推着十几辆盾车，正缓缓向前挪动。盾车由厚木制成，外层包着铁皮，箭射不透，石砸不烂，显然是为了掩护后面的云梯和步兵。
而在盾车后方，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再次列阵，这次他们的箭头裹着浸了油脂的麻布，显然是准备配合盾车压制城头。
“准备迎战！”断臂老兵嘶吼着，指挥士兵调整床弩角度，“床弩瞄准盾车！弓箭手自由射击！”
晋兵们七手八脚地忙碌起来，有人给床弩上弦，有人搬来石块准备砸云梯，弓箭手们则躲在垛口后，紧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胡兵。
虾仁的目光却落在胡兵弓箭手阵列的侧翼——那里有十几个骑着劣马的胡兵，个个背着长弓，马鞍旁挂着狼牙箭囊，显然是机动性更强的骑射手。这些人最是难缠，他们不与大部队同步，专在射程边缘游走，冷不丁射出一箭，便能夺走一条性命。
“得先解决那些骑射手。”虾仁低声道。
老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凝重：“那些是‘风狼骑’的杂碎，骑术比箭术还好，射程能到四百步，咱们的弓箭手根本够不着。”
四百步？
虾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宗师级长矛手的感知让他能清晰锁定五百步内的目标，而这把角弓的极限射程，恰好是四百五十步。
他默默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狼牙箭，攥在左手，右手搭上弓弦。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出手，而是闭起眼睛，将感知提升到极致——风狼骑的马蹄声、弓弦震动的频率、甚至他们呼吸的节奏，都清晰地传入脑海。
“放箭！”
随着胡兵阵中一声令下，数百支火箭如同火雨般升空，拖着长长的焰尾，朝着城头砸来！
“躲！”
城头上顿时一片混乱，士兵们纷纷缩到垛口后，火箭砸在城砖上，溅起火星，有的落在茅草棚上，顿时燃起小火，浓烟滚滚。
趁着城头混乱，胡兵的盾车加快了速度，眼看就要抵近城墙。
就在这时，虾仁猛地睁开眼！
他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三支箭几乎同时搭在弦上，左手握住弓身，臂膀肌肉贲张，宗师级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嗡——”
角弓被拉成满月，弓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去！”
他低喝一声，右手骤然松开！
三支狼牙箭首尾相接，如同一条黑色的长蛇，破开浓烟，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朝着四百步外的风狼骑射去！
第一箭，精准地射穿了一个正准备放箭的风狼骑咽喉，那人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栽落；
第二箭，角度微微上扬，擦过另一匹战马的脖颈，惊得马匹人立而起，将背上的胡兵甩了下来，正好撞在旁边的马腿上，引发一片混乱；
第三箭最是刁钻，竟绕过两名风狼骑的遮挡，射中了最后面那个骑射手的坐骑眼睛！战马吃痛狂嘶，带着主人撞进了盾车阵列，顿时引发一阵骚动。
三箭连发，转瞬之间，便报销了三个风狼骑，还搅乱了对方的阵型！
城头上的晋兵看得目瞪口呆，连断臂老兵都忘了指挥，喃喃道：“这……这是人能射出来的箭？”
【杀伐点：78】
光幕上的数字跳动，“初学乍练弓箭手”旁的莹光彻底炸开，化作一道暖流涌入虾仁的右臂，弓身传来的滞涩感瞬间消失，仿佛与他的手臂融为了一体。
更让他惊喜的是，那“初学乍练”四个字旁，竟多了一个熟悉的“+”号！
可以升级！
虾仁心中一动，没有丝毫犹豫，意识一动，点向那个“+”号。
【是否消耗10点杀伐点，将“初学乍练弓箭手”升级为“普通弓箭手”？】
是！
暖流瞬间翻涌，比刚才更强烈，顺着手臂流遍全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弓弦的掌控更细腻了，拉弓时的力量分配恰到好处，连呼吸都与射箭的节奏完美契合。
【姓名：虾仁】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普通弓箭手】
【杀伐点：68】
还不够！
虾仁眼神一凝，目光扫向混乱的风狼骑阵列，又锁定了两个目标。他再次搭箭拉弓，这一次，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练了千遍万遍。
“咻！咻！”
两箭射出，如同两道流光，精准地射中目标！
【杀伐点：70】
普通弓箭手旁的“+”号再次亮起，颜色比之前更深。
【是否消耗20点杀伐点，将“普通弓箭手”升级为“卓越弓箭手”？】
是！
这一次，涌入体内的不再是暖流，而是如同电流般的锐芒，瞬间窜遍四肢百骸！他的右眼仿佛被淬炼过一般，视物更加清晰，四百步外胡兵脸上的毛孔都能看清；手臂的爆发力激增，拉弓时甚至能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尖啸；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能预判箭矢的轨迹，仿佛能让箭按照自己的意志转弯！
【姓名：虾仁】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卓越弓箭手】
【杀伐点：50】
卓越弓箭手！
升级完成的瞬间，虾仁感觉手中的角弓轻若无物，却又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甚至能感觉到，这把普通的角弓，在他手中发挥出的威力，比在那些专精弓箭的士兵手中要强上数倍！
“盾车抵近了！”断臂老兵的嘶吼声将他拉回现实。
只见十几辆盾车已冲到城墙下，胡兵躲在盾车后，疯狂地用撬棍撞击城门，“砰砰”声震得城墙都在颤抖。同时，数十架云梯再次搭上城墙，胡兵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嘴里嘶吼着，脸上涂着油彩，看着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床弩！放！”
“砸石头！快砸！”
城头上的晋兵奋力反击，但胡兵的攻势太过凶猛，尤其是那些躲在盾车后的弓箭手，不断朝着城头射箭，压制得晋兵抬不起头。
虾仁深吸一口气，将角弓背回身后，握紧了长矛。他知道，该用长矛了。
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胡兵小头领，正躲在盾车后，挥舞着弯刀指挥云梯上的士兵。那家伙身材肥胖，却异常狡猾，始终躲在盾车的死角，城头上的弓箭根本射不到他。
虾仁的目光落在了背上的角弓上。
卓越弓箭手的天赋让他瞬间计算出了角度——从箭楼残柱的缝隙中射出，越过盾车顶部，抛物线落下，正好能射中那个小头领的脑袋。
距离：三百二十步。
角度：仰角三十度。
风速：每秒三尺，需向左微调半寸。
所有数据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闪电般取下角弓，搭箭拉弦，动作快如鬼魅。
“咻！”
狼牙箭带着锐啸，擦过箭楼的木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升空，越过盾车顶部，然后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般，猛地向下坠落！
“噗嗤！”
一声闷响，那躲在盾车后的胡兵小头领，脑袋突然像烂西瓜般炸开，红的白的溅了周围胡兵一身。
“头领死了！”
盾车后的胡兵顿时一阵混乱。
虾仁却没有停歇，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时而用长矛刺穿云梯上的胡兵，时而取下弓箭，射杀远处的弓箭手和指挥官。
用矛时，他是宗师级长矛手，枪出如龙，枪枪封喉；
用弓时，他是卓越弓箭手，箭似流星，箭无虚发！
【杀伐点：51】
【杀伐点：53】
【杀伐点：57】
……
数字不断跳动，每一次增长，都意味着一条胡兵的性命终结。
城头上的晋兵被他的神勇彻底点燃了士气，他们嘶吼着，跟在虾仁身后，疯狂地反击。有人捡起地上的断刀，有人举起石块，甚至有人抱着胡兵一起跳下城墙，同归于尽。
“杀！”
虾仁一矛刺穿一个胡兵的胸膛，同时反手一箭，射穿了三百步外另一个胡兵弓箭手的眼睛。他的身上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燃着两团火焰。
卓越弓箭手的天赋在他手中不断绽放——他能在乱军之中精准锁定最有价值的目标，能在箭矢飞行中根据风向微调轨迹，甚至能一箭射穿两个排成直线的胡兵！
“这小子……是真成神了！”老兵看得目瞪口呆，独眼里满是震撼。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全能的战士，矛能裂甲，弓能穿杨，仿佛天生就为战场而生。
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胡兵的攻势终于渐渐疲软。他们丢下了数百具尸体，狼狈地退回了大营，云梯被推倒，盾车被床弩砸烂，城头上留下一片狼藉。
当最后一个胡兵消失在视野中时，城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不少士兵瘫倒在地，放声痛哭，既是庆幸，也是后怕。
虾仁靠在垛口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尘土。他看向意识中的灰色光幕：
【姓名：虾仁】
【天赋：宗师级长矛手、卓越弓箭手】
【杀伐点：92】
距离宗师级弓箭手所需的40点（按翻倍规则，卓越升宗师为20x2=40点），已绰绰有余。
但他没有立刻升级。经历过数次蜕变，他隐约感觉到，每次升级都是对身体的一次重塑，需要时机沉淀。
夕阳西下，将潼阳关的影子拉得很长。城头上，士兵们在清理尸骸，包扎伤口，炊烟从后方的营房升起，带着一丝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虾仁坐在城砖上，擦拭着角弓和长矛。矛尖依旧锋利，弓身依旧坚韧，它们陪伴他从一个颤抖的菜鸟，走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锐士，见证了他用鲜血铺就的每一步。
“虾仁兄弟！”一个年轻的士兵跑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张校尉赏的，说是你射杀的风狼骑和那个小头领，够得上军功了。”
布包里是几块干肉和半袋米，还有一枚小小的铜令牌，上面刻着“伍长”二字。
虾仁拿起铜令牌，入手冰凉。伍长，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军官，却意味着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炮灰，有了自己的小队，有了更多活下去的资本。
他抬头望向城外，胡兵的大营依旧在夜色中蛰伏，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但他已经不再畏惧。
长矛在握，弓箭在背，杀伐点在身，他有信心，能在这乱世血火中，扎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夜色渐浓，星辰渐显。虾仁站在城头，望着漫天星斗，握紧了手中的铜令牌。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而他的武器，将不止是长矛和弓箭。
只要能劈开那宿命的枷锁，无论什么，他都愿意去学，去战，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