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利用“需要恢复体力”这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至少在徐经理不敢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成功争取到了一天的“摸鱼权”。他正窝在工位里，试图研究那盆绿萝是否还有拯救的可能，徐经理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隔断旁边。
这一次，徐经理脸上挂着的不是晨会时的假笑，而是一种混合着审视、拉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的复杂表情。他搓着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
“小林啊，忙不？聊两句？”
林凡头也没抬，手指拨弄着绿萝的一片枯叶：“嗯。”
徐经理自顾自地拉过旁边一把吱呀作响的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
“小林啊，你看现在这情况，世道艰难，咱们这个营地呢，虽然人不多，但也算是个小小的组织，需要发展，需要壮大！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也是个机会，对吧？”
林凡：“……”（继续拨弄枯叶）
徐经理见他不接话，只好继续唱独角戏：“我呢，作为这个营地的临时负责人，压力很大啊！方方面面都要操心，物资、安全、人员管理……实在是力不从心。我非常需要像你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人才来帮我！”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林凡的反应，然而林凡只是换了一片叶子拨弄。
徐经理咬咬牙，抛出了他自以为无法拒绝的诱惑：“所以，我考虑正式任命你为营地的‘首席生存官’，兼任‘外部资源获取部’经理！直接对我负责！怎么样？这可是核心管理层了！”
他想象中林凡应该会露出至少一丝感兴趣或者激动的表情。
然而，林凡只是缓缓抬起头，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徐经理，仿佛刚才听到的是“去把垃圾桶倒了”一样平常。
徐经理被这反应搞得有点懵，赶紧补充具体“福利”：“呃……岗位职责主要是负责带领小队探索外部环境，获取关键资源，当然也包括管理你现在的队员。至于待遇嘛……营地现在条件有限，但我们可以给你配备独立的办公隔间！比这个大！还有……嗯……优先分配物资的权利！比如多分一瓶水，或者午餐肉罐头优先挑选权！怎么样？”
他说得自己都有些激动了，觉得这条件简直是末日下的天花板offer。
林凡安静地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非常平静地、用讨论今天天气一样的语气，抛出了两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有加班费吗？”
“……”徐经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林凡继续追问，语气依旧平淡：“年终奖呢？按什么标准发？和KpI挂钩吗？”
“……”徐经理的脸开始由红转青，额头似乎有青筋跳了一下。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末日之下，朝不保夕，居然还有人问加班费和年终奖？！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他试图解释：“不是……小林，你看现在这环境……咱们谈的是生存，是未来发展的平台，是……”
林凡没等他说完，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刀，切中了徐经理真正的命门：
“外出探索的任务……算出差吧？差旅补贴怎么算？按距离还是按天数？遇到战斗算工伤吗？医疗费用全额报销吗？”
“噗——”旁边假装在整理东西、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小王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张伟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内心狂震：“原来如此！林哥是在用待遇问题试探他的诚意和营地的真实财政状况！高明啊！”
苏茜则飞快记录：“队长在谈判中精准聚焦经济利益与风险补偿，试图建立契约化合作模式，而非情感或责任绑定。策略极具现代职场特征。”
徐经理被这一连串现实到极点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发现自己那套画大饼、讲情怀的管理手段在林凡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了任何一个问题。独立隔间？优先挑罐头？在“加班费”、“年终奖”、“差旅补贴”、“工伤报销”这些硬核问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又……穷酸。
一股极大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你……你……”徐经理指着林凡，手指都有些发抖，“林凡！你的思想觉悟很有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个人利益！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说完，他像是怕林凡再问出什么更致命的问题，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回了自己的“cEo办公室”，还把屏风拉得砰砰响。
林凡看着徐经理狼狈消失的背影，重新低下头，继续研究他的绿萝。
画饼？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