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视线从那片废墟上挪开。
他悬浮于猩红的天幕之下，像一个沉默的幽灵。
谭雅的战旗。
那是一个姿态。
一种不屈的宣告。
但在尤里已经君临的世界，这面旗帜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它的实际作用。
它改变不了任何事。
“信使！”
鲍里斯的咆哮从下方传来，他的飞行背包依旧冒着黑烟，轨迹歪歪扭扭，却无比坚定地冲向海面上的钢铁巨兽。
“跟上！”
周明不再凝望，背后喷口轰然作响，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箭矢，追向鲍里斯。
脚下的城市，已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潮水般的人群，沿着海岸线，朝着自由女神像的残骸汇聚。
他们要去撕碎那个最后敢于反抗的象征。
而始作俑者，那三艘静静停泊在海面上的无畏级战舰，V3火箭发射架已然重新填装完毕。
冰冷的舰体，在血色天光下，反射着屠戮的光。
周明与鲍里斯从高空俯冲，目标直指居中的旗舰。
他们没有蠢到直飞舰桥。
一道巨大的弧线划过海面，两人从旗舰的尾部，几乎贴着浪花，利用庞大船体投下的阴影，无声靠近。
“后甲板，视觉死角。”周明在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鲍里斯沉闷地“嗯”了一声。
周明率先落地。
双脚弯曲，卸去全部冲击力，飞行背包的推力平稳归零，整个过程轻如落叶。
紧接着，是一声闷响。
咚！
鲍里斯那魁梧的身躯砸在甲板上，让脚下的钢板都发出一声颤鸣。
他踉跄两步，靠着野兽般的直觉稳住身形，随即粗暴地扯开了背包卡扣。
“你守住这里，清理任何试图靠近的杂鱼。”周明卸下背包，m1911的冰冷握把贴紧掌心，“我去舰桥。”
鲍里斯没有废话，巨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堵死了通往后甲板的唯一通道。
他抽出那把骇人的定制手枪，化作一尊沉默的杀戮门神。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周明发动了【中级潜行】。
他的呼吸瞬间消失。
心跳被压制到最低。
整个人与钢铁舰船的阴影融为一体，再无声息。
他拧开一扇沉重的水密门，一股机油、铁锈与淡淡血腥味混合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走廊里，应急灯忽明忽暗，光影交错。
一个端着AK47的苏军水兵靠在墙边，双眼空洞，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周明从他身后滑过。
就在两人交错的刹那。
周明的身影如鬼魅般贴上。
左手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将那声惊呼扼杀在喉咙深处。
右手m1911的枪柄，带着沉闷的风声，重重砸在水兵的后颈脊椎上！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
水兵的身体瞬间瘫软，像一袋失去所有骨头的烂肉。
周明没有杀他，只是将这具“傀儡”拖进旁边的杂物间，反锁了房门。
枪声，是禁忌。
它会唤醒整艘船的“恶鬼”。
顺着楼梯向上，他又遭遇了两名巡逻兵。
动作机械，眼神僵直。
周明藏身于拐角阴影，等两人走过，身影暴起，如同捕食的猎豹。
干净利落的两记重击，将他们击晕，藏匿。
【中级潜行】与【中级手枪技巧】的组合，让他成为了这艘钢铁巨舰上最恐怖的幽灵。
他甚至不需要地图。
【中级工程学】让他对无畏级的结构了如指掌。
舰桥，就在最高层。
当周明的手触碰到舰桥外最后一道门时，他停下了。
门内，传来单调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指令声。
“目标坐标确认，曼哈顿中城区，第五大道。”
“发射程序准备。”
“倒计时开始，三十，二十九……”
他们要将整个曼哈顿，从地图上彻底抹除！
周明眼底寒光一闪。
他猛地旋开门把，整个人如一道影子般闪身而入。
舰桥内，七名军官与操作员，如同提线木偶，站在各自的岗位上。
为首的舰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举着望远镜，麻木地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
所有人都背对门口。
无人察觉到死神的降临。
“……十！”
冰冷的电子音在舰桥内回荡。
周明身形闪动！
他的身影拉出一道残影，直扑最后方的通讯兵！
“……九！”
捂嘴，肘击！通讯兵软倒，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八！”
第二目标，雷达操作员！周明的动作快到极致！
“……七！”
第三目标，武器控制台前的副官！每一次出手，都只为了最高效地让目标失去意识！
“……三！”
“……二！”
只剩下最前方的舰长和两名舵手！
周明不再隐藏，脚下猛然发力，在舰长察觉到背后劲风的前一瞬，一记凌厉的手刀，精准地斩在他的脖颈大动脉上！
老舰长连哼都未哼一声，便向前扑倒在控制台上。
两名舵手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他们僵硬地转身，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类似“程序错误”的迷茫。
周明左右开弓，两记重拳，几乎同时砸在他们的太阳穴上！
砰！砰！
两名舵手应声倒地。
“……一！”
电子音落下的瞬间！
周明一个饿虎扑食，身体飞跃控制台，狠狠一掌拍在那个猩红刺眼的“中止发射”按钮上！
啪！
嗡——
整艘战舰发出一声轻微的悲鸣，已经进入发射程序的V3火箭，能源供应被强行切断。
警报解除。
周明瘫坐在舰长的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短短十几秒，一场教科书级的斩首行动。
他拿起舰内通讯器，按下了通往后甲板的频道。
“鲍里斯，上来，舰桥干净了。”
“收到。”
鲍里斯的声音依旧简短，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探的震动。
周明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双手在复杂的键盘上化作一片幻影。
【中级工程学】的知识洪流在他脑中涌动。
锁死舰桥入口。
接管航行系统。
删除所有攻击目标。
自动航行切换为手动。
巨大的船舵开始缓缓转动，这艘庞大的战争机器，在海面上划出一道巨硕的弧线，调转船头。
几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鲍里斯推门而入。
他看着满地昏迷的军官，又看了看正在操作控制台的周明，这种震撼的感觉已经快习以为常了。
“我们去哪？”
“非洲。”周明头也不回，声音冰冷而坚定。
“爱因斯坦提到过，利比亚是心灵信标的绝对盲区。先去那里，脱离尤里的视线。”
无畏舰的引擎发出咆哮，舰首直指大西洋的无尽深处。
猩红的纽约，在他们身后，逐渐变成一个燃烧的血色剪影。
鲍里斯走到舷窗边，看着那座他亲手攻陷，又眼睁睁看着它堕入地狱的城市。
那只钢铁巨手，捏得关节发出爆豆般的炸响。
周明没有打扰他。
他知道，这个男人需要独自消化那份滔天的怒火与无力。
他将航速开到最大，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
滋……滋啦……
舰桥内的公共广播频道，突然炸开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
一个他们最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舰桥内响起。
“旗舰，听到请回答。”
是普朗克舰长！
周明和鲍里斯的身体同时一僵。
“旗舰，为何偏离航线？立刻返回指定坐标！”
普朗克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非人的、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尤里同志需要你们的力量。”
“重复。”
“立刻返回，与主人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