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猛地一抽。
双眼缓缓睁开。
那阵熟悉的悸动，是猝死的前兆。
眼前，是他刚刚敲下的最后一行代码，在屏幕上闪烁着绿色的幽光。
天已经亮了。
身旁的工位上，键盘的敲击声连成一片，清脆而又麻木。
周明环顾四周。
他回来了。
回到了那个挂着“大干100天”标语的公司，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电子日历。
2025年6月18日。
某电商大战今天正是最激烈的时候。
一个穿着格子衫的男人端着泡面走了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周明！你小子是犯了什么天条？赶快去总经理办公室，国安局的人找你！”
周明张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有一股干涩的空气在涌动。
又是这样。
跟前两次的情景一模一样。
他迷迷糊糊地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朝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看到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姿态端正地喝着茶。
一个年长，一个年轻。
公司那个总是趾高气昂的总经理，此刻正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
看到周明进来，总经理立刻站了起来，厉声呵斥。
“还不快点来见过两位领导！犯了什么事情老实交代！”
听到这话，其中年长的那位抬起头，只是淡淡地扫了总经理一眼。
总经理的呵斥声戛然而止，再不敢吭声，又讪讪地坐了回去。
年长的男人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周明跟前，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温和。
他伸出手。
“周明同志，很高兴见到你，我们是国安局的。”
周明局促地伸出手，与那只干燥而有力的手握了一下。
年轻的那个男人也站了起来，跟在年长的身后，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周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握完手，年长的男人引导周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资料。
“听说你是我们龙国红客联盟的一员，我的来意就直说了。”
年长的男人将资料放在茶几上，没有立刻推过来。
“我们最近接连监测到，漂亮国针对我国卫星的网络攻击。”
“对方手段极其高超，几乎无法追踪。”
“但通过我们的逆向分析，却发现他们自己的卫星代码中，存在一串极其精密的代码。”
“那串代码，不仅破解了他们内部的雷达锁定协议，并且，还给我们的反击，留了一个后门。”
年长的男人说完，手指在资料上轻轻顿了顿。
“经过我们的技术追踪，发现那串代码的末尾，留下了红客联盟的内部署名。”
“查询之后发现，是你。”
他将那份资料，缓缓推到周明面前。
纸张与桌面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周明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纸页。
他拿起资料。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那是一串他熟悉到骨子里的代码。
是他当初在纽约，在盟军的空指部，为了破解雷达锁而亲手写下的那串代码！
这怎么可能？
当时写下的那串代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经历了60年，操作系统早该迭代了很多次才对，这串代码为什么现在还保留着，还给对方系统留了“后门”。
他想开口，想问，可喉咙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组织决定，破格吸纳你到我们研究所。”
年长的男人似乎根本不关心他的反应，也完全不考虑他是否愿意。
这更像是一个通知，而非商议。
“主要负责卫星和雷达通信技术的研究。”
“这位以后就是你的组长了。”
年长的男人指向身旁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走上前，向周明伸出手。
“我叫李秋野，今年三十四岁。”
“以后你就加入我们组，对外你就挂职在汉东大学做博士生导师。”
周明伸出手，与李秋野的手握在一起。
就在双手触碰的一刹那。
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色彩、形状，都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吞噬。
场景瞬间切换。
周明的手里，握着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玻璃酒杯。
他正坐在一张巨大的圆形餐桌旁，面前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房间里温暖如春，充满了食物的香气与人们的欢声笑语。
刚刚那名年长的领导，还有李秋野，都坐在桌边。
一个温柔的女人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洋溢着幸福。
年长的领导举起酒杯。
“祝贺你啊秋野，喜得贵女，弟妹也辛苦了。”
“女儿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周明喝了一口杯中的酒，那股醇厚的液体滑入喉咙，感觉无比真实。
他站起身，本能地想去逗逗那个可爱的婴儿。
但刚站起来，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他的注意力，被墙边一个桌台上摆放的老照片，死死地吸引。
他走了过去。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黑白照片，被装在一个朴素的木质相框里。
照片的背景，是一艘战舰的甲板。
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金发的女人，互相搭着肩膀，紧紧靠在一起。
他们身边，还站着八个同样穿着军服的龙国男人。
所有人都笑得开怀，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恣意。
周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视线越过那些欢笑的面孔，死死地定格在战舰的后方。
那里，两发巨大的V3火箭，正静静地躺在发射井中，透着一股毁灭性的沉默。
李秋野端着酒杯，走到了周明身边。
他顺着周明的视线看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我爷爷和奶奶。”
“我奶奶是苏维埃人，是和我爷爷在打仗的时候认识的。”
他自顾自地笑了笑，带着一丝怀念。
“我爷爷那辈的名字都挺有时代色彩的。”
“我爷爷叫李建国。”
“我女儿可不起这种名字。”
他说着，走到抱着婴儿的女人身边，从她怀里接过那个小小的生命。
他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满是初为人父的温柔。
“老婆，你说就叫李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