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如浓稠的墨汁般笼罩着永恒之城西郊,连星光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烛龙独自站在新建的钟山脚下,赤金龙瞳倒映着山体表面搏动的赤铁矿脉。那些暗红色的脉络如同巨龙的血管般蠕动着,每一次收缩都会喷溅出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火星,将她的鳞片染成斑驳的血色。山脚下堆积的血晶碎片在她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生物不安的磨牙声。
开始吧。
烛龙低沉的声音撕裂了夜的寂静。她锋利的爪尖毫不犹豫地划过手腕,赤金色的龙血如熔化的金属般滴落在山脚祭坛上。就在血液接触祭坛的瞬间,悬浮在她颈间的孽血珠突然剧烈震颤,珠内万千鱼魂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半透明的怨灵在珠内疯狂游动,将整颗珠子染成不祥的暗红色。磐石带领着九百余名岩墟族战士单膝跪在血泊中,他们黑曜石般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像被高温熔化的蜡烛般滴滴答答落进祭坛缝隙,每一滴融化的躯体都在地面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程墨站在远处的观测台上,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时空丈天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见第一个岩墟族战士完全液化,暗金色的金属流体如同有生命般顺着祭坛上古老的纹路流向山体,在接触钟山表面的瞬间——
啊!!!
凄厉的惨叫从山体内部传来,那声音像是千百个灵魂同时发出的哀嚎。钟山粗糙的表面突然裂开无数张嘴巴,那些嘴唇泛着尸体的青灰色,开合间露出层层叠叠的利齿,每一颗牙齿都闪烁着金属的寒光。岩墟族化成的金属流体被这些嘴贪婪地吞咽着,山体随之隆起一个个鼓包,像有无数条巨蟒在岩石皮肤下挣扎蠕动,将整座山的轮廓扭曲成可怕的形状。
这不对劲!程墨猛地转向烛龙,声音因惊骇而微微发颤,他们在被吞噬!那不是复苏,是献祭!
烛龙却露出一个近乎残酷的微笑,赤金龙瞳中跳动着疯狂的火光:这才是真正的复苏,凡人。她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凤凰浴火才能重生,岩墟族必须经历彻底的毁灭才能获得新生。
她突然仰头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显化出百米长的赤金龙躯。那庞大的身躯如巨蟒般缠绕住整座钟山,每一片龙鳞都喷射出灼热的火焰。逆鳞处迸发出耀眼的火光,深藏山腹的血炼熔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那些吞噬岩墟族的嘴巴突然同时剧烈痉挛,粘稠的金属流体从每一道山缝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茧状的球体,表面流转着血色的符文。
第一个重生的岩墟族破茧而出。他的身躯不再是粗糙的黑曜石,而是由流淌着暗金色光泽的活体金属构成,关节处可以看到熔岩般的血脉流动,每一次呼吸都有细小的火星从口鼻中喷出。当他沉重的身躯落在地面时,整片大地为之震颤,方圆百米的血晶地面同时龟裂,裂痕中渗出暗红色的光芒。
「岩墟族·完全体」特性:? 身躯可液态化重组? 融合孽血珠特性,攻击附带噬魂效果? 继承蚀魂古木记忆共享能力
龙主...新生的战士跪倒在烛龙面前,声音像是千百块金属片同时振动发出的共鸣,我们感受到了...真正的钟山之心...它在我们的血脉中跳动...
随着一个个岩墟族战士完成蜕变,整座钟山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化。山脊隆起形成巨大的脊椎骨节,嶙峋的岩石表面浮现出类似鳞片的纹路;峰顶扭曲成五根锋利的爪状结构,每一根都闪烁着金属的寒光。远处林场的蚀魂古木突然疯狂生长,树干上扭曲的人脸浮雕全部转向山体方向,干枯的嘴唇开合,发出整齐划一的祈祷声,那声音如同千万只蚂蚁在骨髓中爬行。
最惊人的变化发生在黎明时分。当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照到山顶时,那些赤铁矿脉如同充血的血管般爆裂,喷出的不是炽热的岩浆,而是粘稠的、散发着铁锈味的血浆。血浪如同活物般顺着山体奔流而下,却在半途诡异地凝固成无数暗红色的晶体——正是他们之前发现的声纹水晶的源头,每一块晶体内部都封印着一段扭曲的声波。
织命突然按住太阳穴,银眸中的星光紊乱如暴风雨中的灯塔:这座山...在呼吸...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听到了...它的心跳...
她的话音未落,整座钟山突然剧烈震动,如同一个沉睡的巨人正在苏醒。山腰处裂开一道横贯百米的巨大缝隙,露出里面跳动的巨大肉块。那东西表面布满粗大的血管和神经束,正以缓慢而有力的节奏收缩着,每一次搏动都带动整座山的轮廓微微变形。
烛龙重新化为人形,赤足踩在仍在发烫的血晶地面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燃烧的脚印。她伸手按在山体裂缝边缘,龙瞳中倒映着肉块表面浮现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如同蝌蚪般在肉质表面游动,组合成某种失传已久的禁忌文字。
很好。她轻声说,声音中带着近乎温柔的满意,钟山之心苏醒了。
程墨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看向那些新生的岩墟族战士。他们每个人的胸口都浮现出与山体肉块同步搏动的光芒,就像...就像婴儿与母体相连的脐带。
他们现在才是真正的岩墟族。烛龙转身,龙尾扫过地面划出一道燃烧的沟壑,火焰中浮现出短暂的符文幻影,每个战士都是钟山的分身,只要山不灭,族不死。这就是...永恒的重生。
磐石——现在应该称他为新生的岩墟族统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烛龙身后。他的身躯可以随意变形,此刻保持着基本的人形,但右臂已经化成巨大的螺旋钻头,表面流转着血色的符文,每一次旋转都带起细小的空间裂缝。
龙主,我们已准备好。他的声音带着金属特有的共鸣,胸腔内传出熔炉般的轰鸣,要测试新力量吗?
烛龙咧嘴一笑,尖锐的犬齿闪着寒光,突然指向远处的地平线:看见那座荒山了吗?把它变成钟山的一部分。
她话音刚落,所有岩墟族战士的身躯同时液化,如同一条奔腾的金属洪流冲向目标。程墨眼睁睁看着那座海拔千米的荒山在金属洪流的冲击下崩塌、分解,巨大的岩块在接触金属液体的瞬间就被同化成同样的物质,最后被吞噬殆尽。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原地只剩下一个冒着热气的大坑。
当岩墟族回归时,钟山表面又多出几条搏动的矿脉,山体的轮廓似乎又扩大了一圈。
不错的开胃菜。烛龙满意地点点头,转向目瞪口呆的程墨,赤金龙瞳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现在,该谈谈我们的西征计划了。
她赤脚踏过血晶地面,每一步都在晶体表面留下燃烧的脚印,那些火焰久久不熄,形成一条通向程墨的火径。在她身后,钟山的阴影笼罩着半个永恒之城,山体表面的血管网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像无数条贪婪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
织命突然握住程墨发抖的手腕,银眸中满是警告:那座山...在生长...她的声音因恐惧而紧绷,它不只是山...是活着的...
程墨望向远处。钟山脚下的土地正在发生可怕的变质,普通岩石逐渐转化成那种半透明的血晶,晶簇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形轮廓。更可怕的是,他分明看见几棵蚀魂古木的根系已经悄悄延伸到了永恒之城的城墙之下,那些蠕动的根须正在砖石缝隙中钻探,如同寻找猎物的毒蛇。
烛龙似乎察觉到他们的不安,回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别担心,我的钟山...很乖的。她抚摸着山体表面的鳞状纹路,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宠物。
但程墨分明看见,她说话时,整座山的阴影诡异地蠕动了一下,像极了某种掠食者蓄势待发的姿态。而那些新生岩墟族战士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