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交鸣的嘶吼压过了暴风雨的狂啸。
“黑鲨”与“海妖”这两股纵横外海、积怨已久的海盗势力,在这座被遗忘的、遍布嶙峋怪石的孤岛上,展开了不死不休的决战。不是为了宝藏的传说——那太过虚无缥缈——而是为了眼前这处能扼守新航线的天然深水港,为了生存与霸权。
雨水混着血水,在泥泞的岩石洼地中汇成一道道猩红的小溪。刀刃砍入骨肉的闷响、垂死者的哀嚎、以及双方头目——独眼的“黑鲨”巴顿,和脸上带着一道巨大疤痕的“海妖”拉克——互相咆哮的诅咒,构成了这片海域最原始的乐章。
巴顿的独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挥舞着沉重的弯刀,将一名拉克的手下连人带武器劈飞,嘶吼道:“拉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这片海,容不下两条鲨鱼!”
拉克狞笑着,用一面圆盾格开飞来的鱼叉,反手将短剑刺入逼近敌人的胸膛:“是你的眼睛丢得不够多吗,独眼龙?老子今天就送你下去喂鱼!”
战斗的天平在血腥的拉锯中微微摇晃,谁也无法彻底压倒对方。就在双方筋疲力尽、伤亡惨重之际,异变陡生。
一名“黑鲨”的年轻海盗,在追杀敌人时被尸体绊倒,狼狈地滚入一个被藤蔓遮蔽的狭窄岩缝。他挣扎着想要爬出,手却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扒开厚厚的苔藓与缠绕的藤蔓,借着岩缝外闪电划破天际的瞬间光芒,他看到一个非金非木的古老箱子,箱体上刻满了从未见过的、仿佛自行蠕动的诡异符文。箱盖没有锁,似乎只是虚掩着。在一种混合了好奇与贪婪的冲动下,他用力掀开了它。
没有预想中的金银珠宝,箱内只有一枚以未知蓝色金属锻造的符咒,静静躺在那里。它散发着幽邃而不祥的微光,其上的咒文扭曲盘绕,仿佛拥有生命,发出只有灵魂才能感知到的、蛊惑人心的低语。
年轻人被那光芒和低语迷住了,下意识地伸手抓起了它。
“嘿!头儿!看我找到了什么!”他爬出岩缝,高举着那枚符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刹那,都被那诡异的蓝光吸引。巴顿的独眼猛地一亮,虽然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打破僵局的关键。而拉克则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厉声喝道:“抢过来!”
混战再次围绕着那枚符咒爆发。年轻海盗在混乱中被拉克的一名亲信砍倒,符咒脱手飞出。巴顿怒吼着扑上前,凭借着一股蛮勇,撞开几人,终于在血泊中再次抓住了那冰冷的蓝色金属。
触手的瞬间,一股冰冷而庞大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脑海——那是驱动这符咒的拗口音节,以及其代表的、令人战栗的意义:请神。
“都给我死!”巴顿状若疯魔,凭借着粗浅的学识和绝境中迸发的蛮勇,对着步步紧逼的拉克等人,念出了那串不属于人间的音节。
——“聚神接我令!”
音节落下的瞬间,世界失去了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所有挥出的刀剑、喷溅的血滴、狰狞的表情,都定格在原地。紧接着,是源自世界根基的剧烈震颤。
“嗡——”
符咒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贯入深海!晴朗的天空被凭空涌现的墨色乌云吞噬,阳光彻底隐没。平静的海面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光柱中央,一个庞大的、蕴含着无尽海洋威压的身影迅速凝聚。
头戴由最纯粹海洋精华凝聚的湛蓝皇冠,手持闪烁着冻结灵魂寒芒的三叉戟,人界之神,执掌海洋权柄的海神波塞冬,以他真正的、充满压迫感的形态,降临于他本该守护的人间。
他的现身本身,就是一场天灾。周遭的海浪不再是水,而化作了无数狰狞咆哮的液态巨兽,疯狂地翻涌、撞击。冰冷、威严,带着原始海洋的狂暴与漠然,这股气息让匍匐在地的所有海盗——无论是“黑鲨”还是“海妖”——灵魂都在颤抖。
巴顿第一个反应过来,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他挥舞着符咒,感受到与那庞大神灵之间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联系,他能模糊地驱动祂!
“看到了吗?拉克!这就是力量!神的力量!”巴顿的独眼因极度兴奋而布满血丝,他指向脸色惨白、几乎无法呼吸的拉克,“杀了他!杀了他们!”
波塞冬发出了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似乎对被凡人驱使感到不悦。但他那漠然的目光还是转向了拉克一行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三叉戟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