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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哈哈哈……” 魔罗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突然发出一阵癫狂的尖笑,宽大的黑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猛地掀开袍角一角,露出了挂在腰间的一物——那赫然是半截断裂的、通体漆黑、不断向外渗出浓郁黑雾的石头,正是原本用于镇守无间狱核心,凝聚了无数纪元以来天地间至恶之念的——镇狱石!

“是它!是这石头选择了我!”魔罗的声音充满了扭曲的狂热,“它告诉我,你们这些满口慈悲、假仁假义的伪善神佛,早该被这世间最纯粹的恶念吞噬、取代!”

言罢,他猛地一挥手,周身黑雾剧烈翻涌,瞬间化作数十条婴儿手臂粗细的漆黑锁链,链身布满倒刺,闪烁着污秽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破空射出,目标直指岸边那些排着长队、即将踏入轮回井的新生魂魄!这些魂魄刚刚经过洗魂池,前尘尽忘,灵魂中蕴含的善念最为纯净无瑕,在魔罗眼中,无异于绝世珍馐。

“放肆!”

地藏皇一声低喝,手中锡杖横扫而出。杖身绽放万丈豪光,化作一道道半月形的金色芒刃,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那些黑链之上。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黑链如同遇到克星,纷纷断裂,重新化为黑气消散。同时,佛光扩张,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将岸边所有待轮回的魂魄牢牢护在其中。

地藏皇脚踏莲台,向前逼近,手中锡杖如金龙探爪,携带着沛然莫御的佛门伟力,直刺魔罗的心口要害,杖风凌厉,逼得魔罗周身的黑雾都向后倒卷:“镇狱石汇聚万古恶念,乃天地至邪之物,你强行将其吞噬融合,就不怕心智被其侵蚀,最终反客为主,沦为只知杀戮的恶念傀儡?”

魔罗似乎对佛光极为忌惮,慌忙用宽大的黑袍袖摆去格挡地藏皇的锡杖。然而,那看似不凡的黑袍布料,在触碰到精纯佛光的瞬间,竟如同遇到烈火的油脂,“腾”地一下燃烧起黑色的火焰!魔罗吃痛,踉跄后退几步,掌心因吃痛而渗出的更多黑油滴落忘川河面,那至阴至浊的河水竟也被腐蚀出一个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久久不能平复。

“反噬?等我吞噬够一百个最纯净的善念,就能以它们为引,中和恶念中的暴戾,彻底炼化这镇狱石,与其完美合一!”魔罗稳住身形,兜帽下的目光更加怨毒,“到那时,这十八层地狱,万千鬼域,都将成为我魔罗的猎场!神佛辟易!”

说话间,他猛然发力,竟“撕拉”一声,将身上那件燃烧着黑火的黑袍彻底撕裂扯下,露出了底下真实、令人望之毛骨悚然的躯体——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躯体,更像是一团不断蠕动、翻滚的浓郁黑雾,黑雾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肉瘤。而每一个肉瘤之中,都镶嵌着一只充满血丝、饱含痛苦与绝望的眼睛!这些眼睛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的,正是被魔罗吞噬掉的魂魄,在彻底湮灭前最后的恐惧影像!此刻,这成百上千只眼睛,同时猛地睁开,锁定了地藏皇!

“嗖嗖嗖——!”

千百道凝练到极致、充满死寂与诅咒意味的黑色光芒,从那些眼睛中爆射而出,如同疾风骤雨,铺天盖地般直刺地藏皇的面门与周身要害!这些黑芒蕴含着被吞噬魂魄的怨毒诅咒,威力惊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迹。

地藏皇面色凝重,手中一直缓缓转动的念珠骤然停顿。他将锡杖竖直立于身前,口中低诵真言。锡杖顶端的九道金环无风自鸣,发出清越悠扬的撞击声,道道金色佛光自杖身涌出,在前方迅速交织、凝聚,化作一面刻满梵文、厚重无比的金光盾牌。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撞击声响起,黑芒狠狠撞在金光盾牌之上,爆散成缕缕黑烟,却无法突破这至坚佛御。地藏皇趁此机会,脚踏莲台再次向前,空闲的左手抬起,五指翻飞如莲花绽放,瞬间结出一个复杂玄奥的法印。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随印而出,化作六个巨大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梵文真言,呼啸着射向魔罗。真言在空中首尾相连,瞬间化作数条粗大的金色梵文锁链,带着禁锢与净化之力,如同灵蛇般缠向魔罗的四肢与脖颈!

“你可知,吞噬魂魄善念,便是断绝其轮回超脱之根本,此等行径,比直接打散魂体、令其魂飞魄散,罪业更深重万倍!”地藏皇的声音如同雷霆,在魔罗耳边炸响,带着无上的威严与斥责。

“轮回?超脱?”魔罗一边奋力挣扎,试图崩断那越缠越紧、灼烧着他魂体的梵文锁链,一边发出不屑的嗤笑,“那些浑浑噩噩、软弱无能的魂灵,轮回千世也不过是蝼蚁!能成为我魔罗力量的一部分,是它们的荣幸!不如都来做我的养料!”

他猛地发出一声咆哮,腰间那半截镇狱石骤然爆发出刺耳欲聋的嗡鸣,更加浓郁的黑雾如同井喷般涌出。他强行汲取镇狱石的力量,周身黑雾剧烈膨胀,那蠕动的肉瘤身躯仿佛要爆炸开来,缠绕其身的金色梵文锁链,在这股骤然爆发的邪恶力量冲击下,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表面出现道道裂痕,最终“嘭”地一声,被强行挣断!

挣脱束缚的魔罗,气息似乎更加强大,但也更加混乱狂暴。他双臂一展,忘川河底仿佛受到了召唤,剧烈翻腾起来,无数由漆黑骨骼拼接而成的、散发着浓烈死气的骨手,破开浑浊的河面,密密麻麻地伸出,抓向那些被佛光结界保护着的、岸边的纯净魂魄!骨手遮天蔽日,数量之多,仿佛要将整个忘川河岸覆盖。

地藏皇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留手。将手中锡杖高高举起,然后朝着脚下的冥土,重重一顿!

“哐——!”

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传来,以锡杖落点为中心,一道无形的波动瞬间传遍整个冥府。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奔流不息的忘川河水,此刻竟违背常理地开始倒流!浑浊的河水向上奔涌,而在那倒卷的河水浪涛之中,托起了无数闪烁着柔和金光的、纯净无瑕的光之花瓣。

每一片光瓣之上,都盘坐着一个极其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虚影。这些虚影,正是之前被魔罗吞噬、炼化掉的善念残存!它们并未彻底消失,只是被恶念压制、禁锢。

“魔罗,你以为,善念会因吞噬而彻底湮灭吗?”地藏皇的声音恢弘而平静,响彻整个地狱空间,“它们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引领它们、让它们重见天日,得以解脱的机会!”

仿佛是为了回应地藏皇的话语,那无数光瓣上的善念虚影,在同一时刻,齐齐睁开了“眼睛”——那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温暖而坚定的金色光芒!

“嗡——!”

无法形容的浩瀚善念之力轰然爆发!那无数光瓣如同最绚烂的烟花,在同一时刻炸裂开来,化作一场席卷一切的、温暖而神圣的金色光雨,笼罩了整个忘川河域,重点倾泻在魔罗那庞大的、布满眼睛的躯体之上。

“啊——!!!”

这至善之力,对于魔罗这至恶之体而言,无异于最剧烈的毒药。金色光雨落在他的身上,那些蠕动的肉瘤瞬间冒出滚滚浓烟,仿佛被投入熔岩的冰块,急速消融。肉瘤中那些充满绝望与恶意的眼睛,在善念的冲刷下,竟不受控制地流出了清澈的、蕴含着悲伤与解脱意味的泪水——那是被魔罗强行禁锢、污染的善念,在最终时刻得到净化与解脱的证明!

魔罗发出了撕心裂肺、充满痛苦与不甘的惨嚎,他周身的黑雾在金光中剧烈蒸发、收缩,那庞大的躯体如同阳光下的雪人,迅速消融、变小。最终,外层的黑雾与肉瘤尽数剥落,露出了里面被掩盖的真实核心——

那竟是一尊残破不堪、布满裂痕的……天界护法神像!神像依稀可见昔日的威武庄严,但材质黯淡,裂痕处不断渗出黑气。尤其引人注目的是神像那双眼睛,虽然此刻被金光压制,但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磨灭的、扭曲的妒火与深重的戾气。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魔罗的声音变得尖细,带着哭腔,从那破碎的神像中传出,“当年……若非他们仗着出身,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护法首功,夺我机缘,毁我前程……我堂堂护法战将,又怎会心生怨怼,一念之差,堕入这万劫不复的魔道?!是他们负我在先!”

地藏皇凝视着那尊破碎的神像,眼中那丝悲悯之色更浓,但声音依旧庄严,不容置疑:“痴儿。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你本是天界护法,守护正法是你的职责,却因争强好胜,执着于名利功过,被妒恨蒙蔽灵台,自甘堕落,吞噬恶念,铸下大错。此乃你自身选择,与他人何干?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抬起手,那串一直在他手中转动的念珠突然飞起,颗颗珠子大放光明,在空中串联成一个巨大的、旋转不休的金色光圈,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与封印之力。

“今日,便罚你与这镇狱石一同,被封于轮回碑下。以你体内残存的善念为引,结合轮回之力,日夜消磨、净化镇狱石中万古积聚的恶念,为期五千年。待到你本源恶念净尽,灵台重现清明之时,许你重入轮回,投身畜生道,从头修行,再历红尘磨难,洗心革面。”

话音落下,那金色光圈骤然落下,将魔罗残魂(那尊破碎神像)与那半截仍在嗡鸣的镇狱石一同笼罩、束缚。

“不!我乃魔罗!我……” 魔罗的残魂还想挣扎嘶吼,却被那蕴含着无上佛力的光圈强行压缩、拖拽,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忘川河畔那座巍峨耸立、记载着无数轮回印记的古老巨碑——轮回碑。

轮回碑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靠近,碑身猛然亮起纯净的白色光芒,碑面上那些玄奥古朴的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化作无数散发着净化之力的白色光之藤蔓,从碑体中疯狂涌出,将魔罗的残魂与镇狱石紧紧缠绕、包裹,最终硬生生拖入了碑体之后那片专门用于镇压至邪之物的神秘空间,封印起来。

忘川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浑浊的河水继续无声流淌。那些被救下的魂魄,在心有余悸中,重新排好队伍,在鬼差的引导下,麻木而有序地走向远方的轮回桥。

孟婆默默走到船边,拾起那柄结满灰紫色冰晶后又融化、显得有些黯淡的柏木桨,轻轻拂去上面的水渍。她重新端起那碗能忘却前尘的孟婆汤,递向下一个瑟瑟发抖的亡魂。只是这一次,她那布满皱纹的手,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稳定。

她朝着地藏皇的方向,微微躬身:“多谢地藏大人,出手化解此劫。”

地藏皇微微颔首,目光依旧遥望着那座封印了魔罗与镇狱石的轮回碑,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那串古朴的念珠,在一颗一颗,缓缓地转动着。他低沉而宏大的誓愿,再次响彻幽冥: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象征着无尽慈悲与决心的锡杖,轻轻敲击在冥土之上,发出悠远的回响。地藏皇的身影,随着莲台,缓缓融入幽冥深处的光芒之中,渐行渐远。

忘川河上,血色的彼岸花瓣依旧不知疲倦地飘落,纷纷扬扬,落在浑浊的河面上,泛开一圈圈温柔而哀伤的涟漪,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在那座古老而神秘的轮回碑之后,在那被无数净化光蔓紧紧缠绕的封印深处,那尊破碎的天界护法神像的心脏位置,正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坚韧的金色光芒,在镇狱石那浓郁的黑雾包裹与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却又顽强无比地,缓缓亮起。

那光芒,是善念的残火,是解脱的希望,亦或是……新一轮因果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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