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优雅而冰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是一根细针，瞬间刺穿了林薇薇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节泛白。
五年了，这个声音依然能让她条件反射般地绷紧神经。
顾宸就站在她对面，清晰地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和眼底深处的戒备。他眉头微蹙，眼神沉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但周身那种散漫的“糙汉”气息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声的关注。
林薇薇迅速调整呼吸，走到窗边，背对着顾宸，语气是刻意营造的疏离与平静：“顾夫人，您好。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谈的。”
电话那头的顾母，沈静宜，似乎低笑了一声，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从容：“林小姐，五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有性格。我以为经过这五年的‘沉淀’，你会更懂事一些。”
她刻意加重了“沉淀”二字，嘲讽意味十足。
林薇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声音却愈发冷静：“托您的福，我这五年过得很好。如果您只是想确认这一点，那么……”
“我看到了直播。”沈静宜打断她，语气不再迂回，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利，“那个孩子，叫安安，是吗？他很优秀，也很像顾宸小时候。”
林薇薇心头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安安的存在，终究还是暴露在了顾家人面前。
“顾夫人，安安是我的儿子，与顾家无关。”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身上流着顾家的血，这一点，你无法否认。”沈静宜的声音冷了几分，“林薇薇，我不管五年前你用了什么手段接近顾宸，又为什么卷款消失。但现在，你带着顾家的血脉，躲在那个山沟里抛头露面，甚至让我儿子也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穿着工装？卖鸡蛋？呵，你真是好本事！”
林薇薇气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被辱骂，而是因为沈静宜话语里对安安的觊觎和对她生活方式的鄙夷。她深吸一口气，反击道：“顾宸是成年人，他有腿自己会走。至于丢人现眼？靠自己的劳动生活，我不觉得有什么丢人。比起身在豪门，却整天算计人心的，干净得多！”
“你！”沈静宜显然被噎了一下，语气更加冰冷，“牙尖嘴利！我不想跟你废话。两个选择：第一，带着孩子回京市，孩子必须认祖归宗，接受顾家应有的教育和培养。至于你……看在孩子的份上，顾家可以给你一笔钱，安排你离开。”
“第二，”沈静宜顿了顿，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如果你们执意要留在那种地方，继续这种可笑的直播，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林薇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让你的‘事业’彻底消失。你应该清楚，我有这个能力。”
林薇薇的心沉到谷底。她知道，沈静宜不是虚张声势。顾家虽然可能如顾宸所说“破产”了（她现在对此深表怀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对付她一个小小的主播，易如反掌。
一直沉默旁听的顾宸，忽然上前一步，从身后轻轻握住了林薇薇颤抖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薄茧，奇异地抚平了她一丝慌乱。
林薇薇想甩开，却被他牢牢握住。
顾宸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开免提。”
林薇薇看着他沉静的眼神，鬼使神差地，按下了免提键。
沈静宜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林薇薇，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希望听到你明智的选择。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也不要指望顾宸能护着你，他现在自身难保！”
顾宸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他凑近手机，用一种带着几分疲惫沙哑，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开口：
“妈。”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死寂。
几秒钟后，沈静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顾宸？你……你在她旁边？”
“嗯。”顾宸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您刚才说，我自身难保？”
沈静宜：“……你听错了。顾宸，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怎么看你的笑话？赶紧回来！那个孩子，我们顾家认，但那个女人，绝对不能进顾家的门！”
顾宸握着林薇薇手腕的手微微收紧，他看着林薇薇紧绷的侧脸，缓缓说道：“妈，您搞错了几件事。”
“第一，不是她不能进顾家的门，是我想进她的门，她还没同意。”
“第二，安安是我的儿子，更是薇薇辛苦养育了五年的儿子。他的事，由我和薇薇决定，不劳您费心。”
“第三，”顾宸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顾氏总裁的威严，“我的女人和我的儿子，谁动，谁死。”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决绝。
林薇薇猛地转头，震惊地看着他。她从未听过顾宸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即使是五年前他最动情的时候，也没有。
电话那头的沈静宜显然也被震住了，半晌没有声音。
顾宸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薇薇还要直播，很忙。”
说完，他伸手，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
林薇薇怔怔地看着顾宸，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想质问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宸松开她的手，脸上那冷峻的神情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点局促和讨好意味的“落魄糙汉”，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那个……我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我就是……听不惯她那么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