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烈日炙烤着王府的琉璃瓦，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闷热。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只在树荫间断断续续地嘶叫着。
侧妃苏容真斜倚在临湖水榭的湘妃榻上，身下垫着冰蚕丝席，两个小丫鬟跪在一旁，轻轻打着孔雀羽扇。她穿着轻薄的云纱衫子，却仍觉得燥热难当，精致的妆容下，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
“青禾，再去取些冰来。”苏容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腕上的金镶玉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娘娘，今日府中冰窖的冰已经用去大半了……”侍女青禾小心翼翼地回答，手里捧着的琉璃碗中，冰块早已化成了水，只剩几片柠檬浮在上面。
苏容真猛地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怎么？本妃用点冰也要看人脸色了？我父亲昨日才派人送来的冰山，今天就没了？”
青禾连忙跪下：“娘娘息怒！是王妃那边……王妃说暑气太重，命人给各院都分了冰……”
“呵！”苏容真冷笑一声，指尖掐进了掌心，“好一个贤惠的王妃！拿着我苏家的东西做人情！”
水榭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容真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红袖匆匆走来，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
“娘娘，”红袖福了福身，压低声音道，“何美人方才又往清风苑送点心去了。这次是冰皮莲子糕，说是能消暑。”
苏容真手中的团扇“啪”地合上，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这个月第几次了？太史令家的女儿就这么不知廉耻？”
红袖低头答道：“回娘娘，已是第七次了。王妃每次都欣然接受，还赏了不少东西。前日赏了一匹云雾绡，昨日是一对翡翠镯子……”
“贱人！”苏容真猛地将团扇掷在地上，扇骨应声而断。她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扭曲成一团。“何清沅这个贱婢，仗着自己父亲是太史令，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巴结那个商贾之女？”
青禾使了个眼色，两个打扇的小丫鬟立刻识趣地退出了水榭。
“娘娘息怒，”青禾凑近低声道，“那沈氏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又患有不孕之症，迟早会被王爷厌弃……”
苏容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拾起断裂的团扇，轻抚着上面精致的苏绣，那是她出嫁时从丞相府带出来的。
“不孕……”她冷笑一声，“若不是当年她父亲沈长风捐了半数家产助军，这等低贱之人怎配入主王府？如今沈长风死了，她还有什么靠山？
青禾眼珠一转，轻声道：“娘娘，既然何美人这么喜欢送点心……不如我们就在这点心上做文章？”
苏容真挑眉看向自己的心腹侍女：“说下去。”
“奴婢有个表兄在太医院当差，能弄到一些……特别的药材。”青禾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若是何美人的点心让王妃吃了后身体不适……”
苏容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太明显。况且那沈氏本就有病在身，万一真吃出个好歹，追查起来……”
“娘娘放心，”青禾胸有成竹，“我们可以用那种只会让人呕吐眩晕的药，不伤性命。事后就算查起来，也是何美人的点心不新鲜所致。”
苏容真沉思片刻，突然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不，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主意。”
她站起身，走到水榭边缘，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何清沅每次做点心都会先尝一口，这是她的习惯。若我们在她做点心时，将药下在材料里……”
青禾眼睛一亮：“娘娘英明！这样何美人自己也会不适，更能证明是她的点心有问题！”
“不仅如此，”苏容真转身，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我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病。王爷下月要在府中宴请朝中大臣，正是好时机。”
青禾迟疑道：“可是娘娘，万一牵连到您……”
苏容真轻蔑一笑：“我父亲是当朝丞相，就算真有人怀疑，谁敢深究？”她抚了抚鬓角，“况且，我要用的药，寻常太医根本验不出来。”
一阵热风吹过，带来荷塘的腥气。苏容真皱了皱眉，突然问道：“红袖，何清沅最近常用什么材料做点心？”
红袖连忙答道：“回娘娘，何美人最爱用莲子、绿豆这些夏季消暑的食材。前日做的绿豆糕，昨日是莲子酥……”
“莲子……”苏容真若有所思，“我记得，太医院有种药，与莲子同食会使人浑身起疹，状似风疹？”
青禾点头：“娘娘博学，确实有此药。症状看似严重却无大碍，三五日便可消退。”
苏容真满意地笑了：“那就这么定了。青禾，去准备吧。记住，要在王爷设宴那日动手。”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我要让满朝文武都看看，太史令的女儿是如何不小心让王妃当众出丑的。”
青禾正要退下，苏容真又叫住她：“等等，沈氏的不孕之症，确定无法治愈？”
“千真万确，”青禾肯定地说，奴婢买通了王太医，他说王妃体质阴寒，根本不可能有孕。”
苏容真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去吧，把事情办妥帖些。”
待青禾离去，苏容真独自站在水榭中，望着远处王妃居住的清风苑。那里绿树成荫，隐约可见侍女们忙碌的身影。
“沈梦雨，”她轻声自语，“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配占着正妃之位？”她抚摸着腕上的玉镯，那是母亲给她的传家宝，“等我成为王妃，定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尊卑有别。”
湖面上一阵风吹来，带着潮湿的热气。苏容真却觉得通体舒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上正妃之位的那一天。丞相之女成为亲王正妃，这才是天经地义的事。
“红袖，”她突然开口，“去告诉厨房，今晚本妃要喝莲子羹。记得……多放些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