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雨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那箭簇……如今想来,虽形制无误,但锻造之法和铁质却似乎与往日所见略有不同。”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挑拨两国之间的争斗,妄图从中得利?”萧景瑜沉思一番,萧景琰是他的亲兄弟,他确实不是会率先违约之人,“事到如今,一切已经晚了。双方早已布下阵营,这场大战已经无法阻止。”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尖锐而突兀。
萧景瑜神色猛地一凛,瞬间恢复了统帅的警觉。他一步上前,并非拥抱,而是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低喝道:“噤声!”
他侧耳倾听,外面除了风声,似乎并无异样。但他久经沙场的直觉却感到了不安。
他吹熄了烛火,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能感觉到她脉搏的飞快跳动和皮肤的冰凉。
他在她耳边极低地说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无论你是为何而来,既已至此,我绝不能让你再落入险境。”
而沈梦雨眼底的光,早已随着萧景瑜那句“军国大事,非是儿戏”而彻底黯淡下去,仿佛燃尽的灰烬,只剩一片冰冷的死寂。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避开他试图扶稳她的手,唇角那抹苦笑变得无比凄凉。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失望,“安阳王自有安阳王的考量,是梦雨……僭越了,竟以为旧日情分能换得天下太平。”
她缓缓摇头,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屋宇,看到即将被战火吞噬的山河。“既然王爷心意已决,梦雨无话可说。今夜擅闯军营,迷晕侍卫,皆是重罪,但凭王爷处置。若王爷念及一丝旧情,便当我从未出现过……就此别过。”
说罢,她决然转身,黑色的身影带着一种脆弱的倔强,便要向门外走去。那背影,孤寂而决绝,仿佛要只身投入那令人绝望的命运洪流。
萧景瑜的心在她转身的刹那像是被利刃狠狠剜过。看着她毫不留恋地欲走,看着她那副将所有情绪都封存于冰冷外壳下的模样,多年来压抑的思念、担忧、以及在得知她被幽禁却无能为力的焦灼与愤怒,在这一瞬间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不能让她走。
绝不能再让她回到那虎狼环伺之地,绝不能再让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就在沈梦雨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扉的那一瞬,萧景瑜动了。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没有丝毫犹豫,一记精准而利落的手刀,迅疾地劈向她颈后的穴位。
沈梦雨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身体便软软地向前倒去。眼中的惊愕和未尽的话语尚未消散,便已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萧景瑜手臂一揽,及时将她轻盈的身子接入怀中。温香软玉满怀,那真实的重量和触感,让他手臂猛地一僵,随即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低下头,借着微弱的光线,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怀中人苍白而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或浅笑的脸庞此刻毫无防备,微蹙的眉宇间似乎还凝结着方才的忧戚与失望。
真的是她。
不是梦境,不是臆想。他苦恋多年、求而不得、日夜忧心如焚的沈梦雨,此刻真真切切地就在他的怀里,呼吸微弱,体温透过夜行衣传来,带着一丝凉意。
一股巨大而汹涌的情感浪潮瞬间席卷了他,夹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心疼,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密地箍在胸前,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无法分离。
“梦雨……”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得厉害,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这一次……是你自己来到我身边的。”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而锐利,如同盯紧了猎物的猛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绝不会……再放你走了。”
无论她为何而来,无论她是否怨恨,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既然命运将她再次推到他面前,他便绝不会放手。江都王也好,天下纷争也罢,任何人都不能再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他打横将她抱起,她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窝,温顺得令人心碎。萧景瑜抱着她,如同怀抱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大步走向内间那张简单的床榻。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稳,仿佛就此踏定了某种不容更改的命运。
萧景瑜将沈梦雨轻轻安置在床榻内侧,动作极致轻柔,仿佛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稍一用力便会破碎的琉璃珍品。他自己则和衣躺在外侧,并未穿着那身冷硬的铠甲,仅着一件质料柔软的深色寝衣,这使得他少了几分沙场的凛冽煞气,却多了几分属于夜晚的、不容忽视的侵略性。
他侧卧着,以手支颐,目光如同最缱绻又最贪婪的蛛网,细细密密地将身旁昏睡的人全然笼罩。
这是他苦恋多年,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幻梦核心。如今,这幻梦竟有了真实的温度和重量,就安然躺在他的身畔,呼吸清浅,容颜在微弱的光线下美好得不似真人。一种强烈到近乎晕眩的占有感席卷了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迅疾地擂动,每一声都在叩击着他理智的边缘。
跳动的烛光柔和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岁月并未带走她的明媚,反而淬炼出一种更为动人心魄的美,糅合了沉静的风致与脆弱的易碎感。苍白的脸色非但无损其容色,反添几分惹人怜惜的凄清,微蹙的眉尖仿佛锁着难以言说的愁绪,无端引人探寻。
他的目光最终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牢牢锁在她那轻抿的、缺乏血色的唇瓣上。那两片柔软的弧度,曾是他年少时不敢宣之于口的绮梦源头。
理智仍在做最后的告诫,低语着此举卑劣。但另一种积压了太久的、名为渴望的洪流,早已势不可挡。多年压抑的痴念、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确定绝不会再放手的决绝,共同焚烧了他最后的克制。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俯下身。
柔软的寝衣布料摩擦过锦被,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他的呼吸变得灼热,清晰地喷洒在她细腻的脸颊肌肤上,带来一丝微痒。
终于,他微凉的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又充满掠夺意味的矛盾姿态,轻轻印上了她那两片柔软而干燥的唇瓣。
触感远超想象的温软,带着她身上特有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如同幽谷寒兰,清冷而致命地诱人。这浅尝辄止的接触,却像是点燃了引信,瞬间引爆了他心底压抑的所有火山。
原本只想要一个克制的、确认存在的吻,此刻却彻底失控。那迷人的、独一无二的香甜气息仿佛是最浓烈的鸩酒,使他理智尽失,沉沦深陷。他忍不住加重了这个吻,不再是轻轻的触碰,而是带上了灼热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道,辗转吮吸,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这些年所有的错失、所有的等待、所有压抑至深的疯狂爱恋与占有欲,尽数烙印给她。
他在这一吻中倾注了所有的孤注一掷。唇齿交缠间,是他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渴望在咆哮。
直到感受到身下的人即使在昏迷中也因缺氧而发出无意识的、细微的呜咽,身体本能地微微抗拒了一下,萧景瑜才如同从迷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结束了这个近乎贪婪的掠夺。
他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是尚未褪去的浓重欲念和一丝骤然回神的懊恼。他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瓣,以及依旧昏睡却似乎更显脆弱无助的脸庞,一种混合着强烈罪恶感与巨大餍足的复杂情绪狠狠攫住了他。
他伸出手指,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度轻柔地抚过她微烫的唇瓣,动作间充满了无尽的贪恋与后怕。
最终,他只是将她更紧地、却又极致小心地揽入怀中,让她冰冷的背脊贴着自己仅隔着薄薄寝衣的、滚烫的胸膛,下颌紧紧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入那令他神魂颠倒的气息。
黑夜漫长,而他怀抱着毕生所求,再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