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塌陷产生的吞噬力如同无形的巨兽之口,疯狂撕扯着崩毁的圣殿。巨大的黑曜石构件分崩离析,被吸入那片虚无,连光线都无法逃脱。惨绿色的壁灯接连熄灭,整个空间迅速陷入黑暗与混乱。
“稳住!向出口方向!”张璇指挥的声音在剧烈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中显得微弱而焦急。他勉强维持着一个简易的定风阵法,淡黄色的光罩在恐怖的吸力下明灭不定,如同狂涛中的一叶扁舟,庇护着附近的几人。
醒狮传人一手抓着脱力的陆知白,另一只手燃烧着不屈的烈焰,狠狠插入地面,固定身形,抵抗吸力。陈砚秋搀扶着同样虚弱的凌清玥,凭借灵巧的身法和不时打出的符箓,艰难地在一片狼藉中寻找落脚点。
其他幸存下来的传承者各显神通,有的用皮影化作钩锁拖拽前进,有的用墨汁画出临时屏障,但依旧不断有人被飞溅的碎石击中,或是力竭被吸力卷走,发出绝望的呼喊,消失在身后的黑暗虚无中。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陆知白感到意识模糊,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只能被动地被醒狮传人拖着走。他手腕上的小影传递来微弱的暖流,勉强护住他的心脉。怀中的月华精粹彻底失去了光泽,变得如同普通石头。
他最后看到的,是主教被吞噬时那诡异的表情,那不像失败者的绝望,反而更像...一种扭曲的满足?这个念头让他心底发寒,却无力深思。
就在众人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恐怖的吞噬力终于开始减弱了!
似乎是心铃彻底湮灭,空间塌陷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开始逐渐平复。
前方,来时那条扭曲的回廊出口已然在望,虽然也破损严重,但尚未完全坍塌!
“快!冲出去!”张璇指挥大吼,撤掉了即将破碎的定风阵,带头向前冲去。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的力量,幸存的人们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条噩梦般的回廊,重新回到了相对开阔、但同样布满裂纹和塌陷的黑石林广场!
身后,那扇巨大的黑水晶门连同大片的圣殿结构,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中,彻底坍缩成一个点,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无比边缘闪烁着不稳定能量电弧的恐怖空洞,仿佛天空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
吞噬力彻底消失了。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倒在冰冷破碎的黑曜石地面上,大口喘息着,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脸上混杂着疲惫、后怕,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他们...竟然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圣殿里活了下来?还...摧毁了它?
阳光透过上空那巨大的空洞照射下来,驱散了常年笼罩此地的阴冷气息,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和尘埃,却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
“我们...成功了?”一个年轻的传承者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没有人回答。喜悦还太早,代价太过惨重。
张璇指挥艰难地清点着人数。进来时近百人的精锐队伍,此刻只剩下寥寥二十余人,几乎人人带伤,几位德高望重、战力强悍的老前辈更是几乎全部陨落。南音、还有那位牺牲的墨宗弟子...无数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
悲伤和沉重的气氛弥漫开来。
凌清玥在陈砚秋的搀扶下坐起身,她看着那巨大的空间空洞,又看了看旁边昏迷不醒的陆知白,眼神复杂。她脸上的银疤彻底暗淡下去,变成了一道浅灰色的印记,仿佛力量耗尽,但同时也摆脱了那种时刻灼痛的反噬感。
陈砚秋小心地检查着陆知白的情况
“立刻检查伤势,简单处理。此地不宜久留,圣殿毁灭,能量失衡,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凌清玥的声音依旧清冷,还带着疲惫和沙哑,下达了指令。
幸存的人们强打精神,包扎处理伤口。
,眉头紧锁:“力量透支严重,心神损耗巨大,但没有生命危险,需要静养。”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喂入陆知白口中。
这时,一位负责警戒的传承者突然指着远处天空喊道:“看!那是...总局的救援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遥远的天际,数架涂装着非遗保护局标志的大型运输机,在战斗机群的护航下,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显然,这边惊天动地的动静,让外面负责后勤治疗的人员都赶来了。
很快,运输机降落,大批医疗人员和后勤人员冲了下来,迅速接管了现场,将伤员抬上担架,进行紧急救治。
当陆知白被小心翼翼抬上飞机时,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看到了窗外洒落的阳光,以及凌清玥和陈砚秋关切的脸庞。
“结...结束了?”他虚弱地问。
凌清玥沉默了一下,轻轻替他掖好毯子,低声道:“这里的,暂时结束了。”
她的目光,却越过陆知白,望向窗外那深邃的天空,望向那主教消失的虚空,眼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沉淀着更深的凝重。
陆知白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逝的眼神,和想起主角最后的表情,事情还远未结束。
圣殿毁了,主教似乎也死了。
但归途教就彻底消失了吗?那个被主教称为“源海深处”的“噬灵者”呢?主教最后那诡异的表情又意味着什么?
还有,母亲的数据...虽然传承给了他,但仍有太多谜团未解。
他知道,这一切,或许并非终结,而是一个更宏大、也更危险序幕的开启。
带着无数的疑问和疲惫,他再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运输机引擎轰鸣,载着伤痕累累的幸存者们,向着家的方向,向着未知的未来,飞去。
残火已存,归途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