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基地,夜深人静。
周老书房内,在陆知白取出那段被封印的黑色尖刺影像资料后,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变的沉重起来。周老眼中流露出震惊、追忆与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
陆知白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桌前,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跳动的声音,也能感受到手腕上小影传递来的轻微悸动。母亲陆婉清的标记,如同一个幽灵,突然出现在这象征极致邪恶的造物之上,将过往的认知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过了许久,周老才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魇中挣脱,缓缓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指尖虚划过投影中那个简练而独特的符号。
“是婉清的标记……没错……”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疲惫,“这是她用来标注关键假设或待验证核心的私人符号。她习惯在那些她认为可能触及世界本质、却又充满不确定性的研究节点上,留下这个记号。”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陆知白,那锐利中又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当年……确实提出过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被当时部分人认为是离经叛道的猜想。她认为,源海并非纯粹的能量混沌,其深处可能存在着某种更古老的底层结构,或者说…废墟。而地球上某些极端异常的能量现象,或许并非自然孕育,而是与这些废墟产生了某种共鸣或泄漏。”
陆知白呼吸一窒:“您的意思是,这黑印,可能就源自母亲所说的源海废墟?”
“只是一种可能。”周老沉重地摇头,“婉清的研究太超前,很多只是猜想,缺乏实证。她也从未提及过任何具体的坐标或印记。这个标记出现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第一,她曾在某个不为我们所知的时刻,接触过与这黑印同源的存在或信息,并意识到了其危险性,留下标记作为警示或线索。第二……”
周老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漆黑的尖刺影像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标记,是黑印本身,根据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机制,模拟或映射出了能够最大程度干扰、迷惑我们的信息。它知道婉清对你的重要性,所以……故意展示给你看。”
一股寒意顺着陆知白的脊椎爬升。第二种可能性,更加诡异和可怕。如果黑印背后的存在,已经能够洞悉并利用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与牵挂……
“无论是哪种可能,”周老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这根尖刺,以及上面的标记,都是极其关键,也极其危险的物品。它必须被最高规格封存,同时进行最谨慎、严密的研究。这件事,目前仅限于你我知道,对凌清玥,也暂时保密。”
陆知白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周老的顾虑。凌清玥刚刚耗尽力量,身心俱疲,此事牵扯到他母亲,关系重大且诡异,知道的人越少,变数越少,也能避免不必要的猜疑和动荡。
“我明白。”陆知白郑重点头。
“好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周老摆了摆手,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倦容,“亚马逊一役,你们证明了净化之路的可行性,意义非凡。总局会对你们进行嘉奖,但更大的压力,也会随之而来。幕后黑手接连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
离开周老的书房,夜风带着基地特有的清冷气息拂面而来,陆知白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母亲的标记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抬头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那无尽的深邃背后,仿佛隐藏着更多未知的谜团与恶意。
他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不自觉地走到了医疗部附近。凌清玥的病房灯还亮着,隔着窗户,能看到陈砚秋正坐在床边,小声地和凌清玥说着什么,手里还削着一个苹果。清子趴在一旁的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秀树则抱着刀,沉默地守在门外。
看到这一幕,陆知白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至少此刻,同伴安好,灯火可亲。他深吸一口气,将关于母亲标记的疑虑暂时压下,调整了一下表情,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