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痕捏碎北斗求援符的第七日,万法城的晨光刚穿透云层,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阴寒彻底吞噬。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道无形的威压如同凝固的寒潮,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笼罩整座城池。低阶修士们突然感觉体内灵力剧烈紊乱,手中的法器嗡嗡震颤,仿佛要挣脱掌控;街边的灵植蔫萎,灵泉泉水停止流动,连空气都变得粘稠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凉意。西区深处,几道原本沉寂的元婴气息骤然苏醒,带着凝重的神识扫向天际,显然也被这股远超金丹的威压惊动。
“这气息…… 是司命府的大人物!” 有金丹修士脸色煞白,下意识收敛所有气息,躲入洞府深处。
丙字柒号洞府内,沈砚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星河虚影急速流转,混沌星衍金丹发出急促的共鸣。他能清晰感知到,那股气息冰冷、厚重,带着执掌众生命数的无上威严,比厉无痕强了不止一个层级 —— 金丹巅峰,且半只脚踏入了元婴境!其周身缠绕的法则丝线,如同无数条细小的锁链,能轻易牵动他人命轨,这是司命府高层特有的 “命轨权柄”。
“来了个硬茬。” 沈砚深吸一口气,指尖下意识触碰贴身的金属残片,混沌本源气息缓缓流淌,压下心中的微沉,更多的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冷静。
暗紫色的流光划破天际,如同陨星坠落在司命府据点前的广场上。光芒敛去,一名身着玄黑司命府长老服饰的老者现身:面容枯槁,皮肤紧贴骨骼,如同千年僵尸;双眼浑浊却透着万年寒冰般的冷冽,周身盘旋着无数肉眼难见的法则丝线,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天地间的命轨节点,仿佛举手投足间,便能决定他人的生死荣枯。
“是冥骨长老!” 有见识广博的修士暗中惊呼,神识不敢有丝毫停留,“司命府刑罚堂的实权长老,掌管‘刑罚命轨’,据说曾以禁忌命术,生生咒杀过三名同阶金丹巅峰修士!”
厉无痕早已带着所有手下躬身等候,见到冥骨长老,额头冷汗直冒,恭敬得几乎趴在地上:“属下厉无痕,恭迎冥骨长老!未能擒获叛逆,还劳烦长老亲至,属下罪该万死!”
冥骨长老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扫过厉无痕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厉无痕浑身僵硬,仿佛命轨都被冻结:“区区一个藏头露尾之辈,竟让你动用北斗符…… 厉师侄,你让府主很失望。”
声音干涩如同骨骼摩擦,不带丝毫情绪,却让厉无痕心脏骤停,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冥骨长老不再理会他,枯瘦的手指抬起,在空中虚划。刹那间,万法城上空的无形命运之网被强行引动,无数细密的命运之线在他指尖显化、交织,如同被梳理的丝线。他以自身半元婴的修为,强行排查城中所有异常命轨节点,哪怕是地脉掩盖,也难逃他的 “命轨权柄”。
“小老鼠,藏得倒是隐蔽。” 冥骨长老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目光骤然锁定西区边缘,丙字柒号洞府的方向,“借地脉之势混淆天机,以混沌气息遮掩命轨,有点手段。可惜,在绝对的命轨权柄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他并指如刀,对着沈砚洞府的方向隔空一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法则威严:“命运剥离!”
嗡 ——
一道无形的力量跨越空间,直接作用于沈砚的本源命轨!这并非物理攻击,也非神识冲击,而是要将他的 “存在” 从命运长河中短暂剥离,使其成为无根之萍 —— 轻则修为尽废,道基崩碎;重则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洞府内,沈砚浑身汗毛倒竖,识海剧烈震颤。他能清晰 “看” 到,自己的命轨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拉扯、扭曲,仿佛要被从星辰命轨网络中硬生生撕裂,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远比面对任何物理攻击都要强烈!
“想剥离我?先问过我的星辰根基!” 沈砚眼中厉色一闪,长身而起,混沌星衍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咆哮运转,识海中观想的星空幻境与现实星空产生强烈共鸣。
他双手结出玄奥印诀,口中低喝:“星衍?护命穹庐!”
嗡!嗡!嗡!
万法城内,城南破庙、西区钟楼、北区巷尾等数个不起眼的角落,之前被沈砚留下的 “命轨星标” 同时亮起微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与他自身的命轨遥相呼应。与此同时,夜空之中,荧惑星、太白星、镇星三颗近地星辰,仿佛受到召唤,投下三道跨越时空的星辉,穿透云层,落在丙字柒号洞府上空。
以沈砚为中心,一道由无数细碎星辉和混沌气流构成的半透明护罩骤然展开!护罩之上,星辰运转的轨迹清晰可见,自成一方小小的星空天地,将沈砚的命轨牢牢锚定在星辰网络之中。
“轰!”
无形的 “命运剥离” 之力轰击在星光护罩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法则层面的剧烈摩擦声,刺耳得令人牙酸。护罩剧烈震荡,明灭不定,表面的星辰轨迹如同水波般扭曲,无数星辉碎屑剥落,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但那流转的星辰命轨却顽强地抵抗着,将剥离之力顺着星标与星辉通道,分散引导向遥远的星辰和城中的星标!
噗!噗!噗!
城中的命轨星标接连爆碎,星辉冲击波扩散开来,震碎了附近的窗棂,扬起漫天尘土 —— 这是星辰之力与命轨剥离力碰撞后的余波,让暗中观察的修士更直观地感受到这场命运对决的恐怖。沈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识海传来阵阵刺痛,神魂受到剧烈震荡,丹田内的星辰金丹也黯淡了三分,四成丹元在瞬间消耗殆尽。
但他终究挡下来了!他的命轨依旧稳固,牢牢连接着星辰,未曾被剥离分毫!
“什么?!” 冥骨长老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惊容,浑浊的眼珠猛地收缩,“竟能引动星辰命格相护?此子的命轨根基,远超同阶!留不得!”
他枯瘦的手掌再次抬起,周身法则丝线疯狂涌动,显然要动用更强的杀招,彻底斩断沈砚与星辰的连接。
沈砚岂会给他这个机会?被动挨打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在护罩与剥离力碰撞的瞬间,他的混沌星衍早已捕捉到关键 —— 冥骨长老的命轨之上,有一处极其细微的 “暗斑”,那是他早年修炼禁忌命术 “骨咒” 留下的旧伤节点,平时被半元婴修为强行镇压,此刻因调动 “命运剥离” 消耗巨大,这处节点短暂暴露,散发出微弱的命轨裂痕波动。
机会只有一瞬!
沈砚抹去嘴角血迹,眼中厉色暴涨,不顾神魂刺痛和丹元损耗,将剩余的六成丹元与金属残片传递的本源混沌气彻底融合,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色泽暗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星芒!这道星芒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的命轨攻击,沿着命轨轨迹传递,无影无形,防不胜防。
“星衍?破命针!”
沈砚屈指一弹,混沌星芒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顺着冥骨长老的命轨轨迹逆流而上,精准无比地刺向那个旧伤节点!
冥骨长老瞬间心生警兆,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调动命轨权柄防御。但 “破命针” 的速度太快,轨迹太刁钻,直接作用于命运本源,根本无法用物理或灵力抵挡!他的防御慢了一线!
“嗤 ——!”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冥骨长老的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土!周身盘旋的法则丝线剧烈紊乱,不少丝线直接崩断,那笼罩全城的恐怖威压出现刹那的跌落,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他闷哼一声,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看向西区方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深藏的惊惧!
对方不仅挡住了他的 “命运剥离”,还能精准找到他命运本源的旧伤?!这等对命轨的洞察力和反击能力,哪怕是元婴修士也未必具备!
“冥骨长老!” 厉无痕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冥骨,感受到他体内紊乱的命轨和跌落的威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冥骨长老一把推开厉无痕,死死盯着沈砚洞府的方向,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损的风箱:“此子…… 已成气候!其命轨与星辰相连,根基稳固,非元婴之力,难以正面镇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震荡的命轨,果断下令:“撤!所有司命府所属,立刻撤离万法城!将此间情况,如实上报府主,请求派遣元婴大人亲至!”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西区,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石壁,将沈砚的命轨印记刻入灵魂,随即不再停留,化作一道暗紫遁光,毫不犹豫地破空而去,连场面话都懒得再说。
厉无痕呆立当场,看着冥骨长老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西区那片此刻如同龙潭虎穴的区域,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半元婴的冥骨长老都吃了亏,被迫退走?!他想起自己之前数次追杀沈砚的举动,只觉得一阵后怕,浑身冷汗浸透了衣袍。
不敢再有丝毫停留,厉无痕带着满脸惊恐和茫然的手下,仓皇撤离司命府据点,连后续收尾都顾不上。
万法城内,一片死寂。
所有暗中关注这一战的修士,全都目瞪口呆,神识交流都停滞了片刻。半元婴级别的冥骨长老,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 “石衍”,隔着数里距离,一击逼退?!
这一刻,“石衍” 之名彻底响彻万法城。不再仅仅是 “神秘”“胆大妄为”,更被冠上了 “深不可测”“绝对不能招惹” 的标签。万法盟驻地内,那名元婴老祖收回神识,语气凝重地对身旁弟子道:“此子能引星辰之力护命、破高阶命轨,混沌气息与星轨共鸣,绝非寻常传承,派人暗中关注,不可轻易招惹。” 北区黑风堂内,堂主面色发白,立刻下令撤回所有针对 “石衍” 的试探人手,心中暗自庆幸未曾真正交恶。
洞府内,沈砚扶着石壁缓缓坐下,脸色苍白如纸,识海刺痛难忍,丹田内的星辰金丹黯淡无光,两成神魂之力被 “破命针” 透支,短时间内难以恢复。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嘴角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
他赢了。
赢在了对命运更深层次的理解,赢在了混沌星衍 “星轨为基” 的玄妙,更赢在了敢于向更强者亮剑的勇气。
沈砚取出一枚疗伤丹服下,运转功法缓慢恢复。他清楚,这绝非结束。司命府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必然是真正的元婴老怪。万法城虽好,却已不再安全,反而会成为他的牢笼。
他看向西漠的方向,目光逐渐坚定。混沌陨星坑的传承、司命府的最终追杀、混沌星衍的进阶之路…… 所有的一切,都在西漠等着他。
“万法城,多谢款待。” 沈砚喃喃自语,指尖星辉流转,开始收拾洞府内的宝物,“是时候,踏上新的征程了。”
丙字柒号洞府的石门缓缓关闭,最后一道禁制悄然消散。沈砚的身影化作一道灰蒙流光,趁着万法城的混乱,悄然离开了这座见证他金丹初啼、扬名立威的自由仙城,朝着西漠边境疾驰而去。
一场围绕混沌传承的秘境博弈,即将在黄沙漫天的西漠,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