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郁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连带着那九条僵直的尾巴尖儿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他这只傻狐狸目瞪口呆的蠢样。
被骗了。
从头到尾，都被骗了！
什么残废总裁，什么阴郁孤僻，全是假的！
这家伙的腿好好的，比山里的野兔子跑得还快！
自己这上千年的修行，竟然被一个人类耍得团团转，像个真正的宠物一样被他摸来摸去，还傻乎乎地担心他会摔着！
奇耻大辱！简直是狐生......不，是修仙路上最大的污点！
“你......你竟敢骗我！”
白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有些发颤，金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周身原本温顺蓬松的毛发根根立起，隐隐有灵光流转，
“萧沉！你知不知道戏弄本仙是什么下场！”
他挣扎起来，四肢并用，锋利的爪子下意识地弹出，想要挠花这张可恶的俊脸。
然而萧沉的手臂如同铁箍，任凭他如何扭动，竟纹丝不动。
那看似寻常的人类身躯，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
“下场？”
萧沉低笑，非但不松手，反而将下巴轻轻抵在白郁毛茸茸的头顶，鼻尖蹭了蹭那柔软温暖的绒毛，语气带着一种餍足的慵懒，
“让我想想......是把我这公寓拆了，还是把我变成石头？嗯？我的.......小狐仙？”
那声“小狐仙仙”叫得百转千回，充满了戏谑和调侃，白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凝聚灵力，一团微弱的白色光晕在爪间闪现，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一点教训。
可就在这时，萧沉仿佛不经意般地，用戴着那枚古旧玉戒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白郁的后颈。
一股微弱却无法抗拒的契约之力瞬间蔓延开来，如同无形的丝线，将他刚刚凝聚起的灵力悄然打散。
白郁浑身一僵。
是了，契约......那道该死的、束缚他必须“报恩”的契约！
这契约不仅限制他伤害萧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当萧沉的意志足够强烈时，能对他形成压制！
“你早就知道......你知道这契约......”白郁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他以为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还个因果，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落入了精心编织的罗网。
萧沉终于稍稍松开了些手臂，但依旧将他圈在怀里，低头凝视着他，目光深邃如同夜海：
“白郁.你们狐族报恩的传说，我萧家祖辈口口相传，到了我这一代，本以为只是无稽之谈。”
他的指尖顺着白郁的脊背缓缓滑下，那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纯粹的抚摸宠物的意味，而是多了几分审视、探究，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欲。
“直到那天，你凭空出现在我的书房，一身古装，银发金眸，趾高气扬地对我说‘凡人，本大仙是来报恩的’。”
萧沉的嘴角勾起回忆的弧度，“那时我就知道，传说......是真的。”
“所以你就装残废骗我？！”
白郁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这些天对着个“残废”端茶倒水（虽然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并吐槽），
甚至还因为对方“行动不便”而产生过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怜悯，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装得像一点，怎么留住你这只一心只想‘报完恩就飞升’的小狐狸？”
萧沉答得理直气壮，他抬手，轻轻捏住白郁的一只因为愤怒而微微抖动的白色耳朵，“你看，你现在不是乖乖待在我怀里了吗？”
耳朵是狐族极其敏感的部位，被人类如此轻佻地捏住，白郁浑身一个激灵，像是过电一般，所有的毛再次炸开：
“放肆！松手！”
他猛地一偏头，想躲开那只作恶的手，却因为被禁锢在怀里，动作幅度有限，反而像是主动在对方掌心蹭了蹭。
萧沉眸色一深，指尖的力道放柔，却依旧没有放开，反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那柔软的耳廓，低声道：
“你白天维持人形，灵力消耗不小吧？晚上维持狐形，是不是更舒服些？”
白郁一愣，他怎么会知道？
萧沉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每次维持人形超过六个时辰，晚上变回狐狸的时候，皮毛的光泽都会黯淡几分，而且会特别嗜睡。”
白郁心中骇然。
这些细微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未必刻意留意过，这个人类竟然观察得如此仔细？！
他到底暗中观察了自己多久？
一种无所遁形的恐慌感攫住了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郁放弃了挣扎，金眸警惕地瞪着萧沉，“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助你财运亨通，保你身体康健，甚至帮你扫清事业上的障碍，本大仙都能做到。‘以身相许’？荒谬！那是低等狐精才用的法子！”
“可我只要你。”
萧沉的目光沉静而专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其他的，我都不需要。”
“为什么？”
白郁不理解，“你们人类不是最看重财富和权势吗？”
萧沉沉默了片刻，手指从白郁的耳朵移开，轻轻抚过他鼻梁上方、眉心之间那一小撮格外莹润、仿佛汇聚了月华之光的银色毛发。
据狐族古老相传，这是灵慧之毛，代表着其血脉与修为的精纯。
“因为你是唯一的。”
萧沉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白郁的心上，“财富权势，我唾手可得。
但这世间，白玉白郁，千年白狐，只有你一个。”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里面的灼热几乎要将白郁的皮毛烫穿。
那不是看一个祥瑞、一个帮手、甚至不是一个有趣宠物的眼神。
那是猎人锁定猎物的眼神，是男人看待渴望之人的眼神。
白郁活了上千年，不是不懂情爱，狐族天性中本就带着魅惑与风月，但他一心向道，从未沾染。
此刻被一个人类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他只觉得心慌意乱，还有一种莫名的、陌生的悸动。
“荒谬！本大仙修行千年，是为了位列仙班，不是来跟你一个凡人谈情说爱的！”
白郁强自镇定，试图用怒气掩盖内心的波澜，“立刻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顾契约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