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冷哼一声:
“无可回环又如何?你做你的三少爷驰骋商官两场,诗诗回去当她的小弟子快乐逍遥。我也能功臣身退死而无憾。皆大欢喜!你非要站在另一边,诗诗与十娘立誓食言,现下这个状态,身死魂消也不无可能!届时你一个人也能做你的三少爷,何不现在就一路做到底!”
“我……”
“印公子到底要如何抉择?”十娘也语气不善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
“如今柳行默已拜入卧龙山,你要管到哪一步?”雁归继续追问。
小玉郎深吸一口气,说道:
“能帮的不多,但能做到的,也就是给他筹些灵石银子。只是……十娘……”
“不能。”十娘不等他说完便斩钉截铁拒绝。“你若能放过主子,奴还考虑几分。你现下既做不了圣人又要求别人处处圣人,何其可笑!”
“那便暂时如此吧。”
小玉郎最终,还是让了步。
十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惋惜道:
“昔日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年郎,已然……不再了。”
小玉郎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表情不明地继续向楼外而去。
雁归坐回案几前,并不放心小玉郎:
“他向来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十娘不可大意。你要多留心照顾诗诗。”
十娘点点头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柳诗诗身边。
而此时的柳诗诗正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十娘。”
“嗯?”
“你们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奴不明。”
“我呀,现在觉得脑子很轻松,又没来由的开心。”
她笑着看着十娘说道:
“你们是为了我好对吗?”
十娘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只是说道:
“是吗?主子现在很开心啊。想做点什么?十娘陪你。”
轻飘飘一句话,柳诗诗不自然地被接过疑问,开始与她谈论起天下第一楼来。
三日之后,柳行默静悄悄带着随身的包袱出了城门。来送行的只有小玉郎一人。两人站着对视良久,相顾无言。
最后小玉郎目送着他背着包袱跟着老道消失在视线尽头。
而柳诗诗却仍然在等荣亲王的消息。
她偶尔会想起一些分不清是做梦还是回忆的片段,全都跟小玉郎有关。
有时是一起赶路的片段,却没有马车;有时是一起捉妖的片段,他满场哇哇乱跑;有时也有浓情蜜意,她与小玉郎含情脉脉拥抱亲吻的画面。
每每到这个时候,十娘都会叫来雁归,一顿施法之后,她便将这些琐碎的片段抛之脑后。
“这样下去不行。快到极限了。”雁归在又一次施法之后,避开柳诗诗,对十娘说道。“纵然之前已经用影灯燃掉她大部分记忆,还是会有遗漏。重聚魂魄是否对她记忆恢复有影响,我也无法保证。但……”
“这也是奴担忧之事……若是想起来,主子可能承受心伤?上一次……”十娘不敢往下继续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
雁归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奴因此不敢干涉她与印公子之事,怕行差踏错,引起连锁反应。若是主子能自行想起,慢慢接受最好,直接遗忘接受新的人生,也算是平安渡劫……现下来看,只怕不是好事。”
“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雁归眉头紧锁,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似乎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现下唯一的选择。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荣亲王派人来知会雁归,事情已经办成。雁归拿着仆从送来的喜帖,来到她的屋子,摆到了案桌上。
“长平郡主的亲事已经定下,今年秋天大婚。有些仓促。”
他坐到正在桌前发呆看着窗外的柳诗诗对面说道。
柳诗诗拿起喜帖翻开一看,新郎的名字不是赵影,
“婚期定在中秋?”
“花好月圆吉祥如意,吉利得很。”
她掰起指头算了算,现下四月初十,还有四个月就大婚。
“会不会赶了点?”
“确实很赶,但也只有这个理由,能当个事来跟皇帝提。”雁归点点头。
柳诗诗叹口气:
“可还要在京城等这么久,也不知道做些什么。而且,即便大婚,如何能拿到凤血石?”
“过几日,荣亲王就会向皇帝讨要私库里的东西做添礼,届时跟着去取的亲信,就能知道私库位置,运气好还能直接盗出来。盗出来这事,他委托给了春花会。你要去吗?”
“去啊!我还没进过皇宫呢!去瞧瞧!”柳诗诗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好,那就说定了。得了消息,我来找你。”
雁归说完起身就要走,却想到了什么折了回来:“风起雨落那边,打算什么时候撤回来?”
柳诗诗认真想了想:
“长平郡主婚期已定的事情,过了御前,应当众人皆知。赵影未必不会有所动作,还是再放一段时间吧。”
“也好。”
柳诗诗看着雁归离开了房间,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她有时也会想起和雁归有关的事情。
有他跟在自己后面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有他殷勤干活端茶倒水的样子;也有小玉郎跟他吵架的样子。
每每想起一些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记忆片段,雁归都会来施法。施法之后,她脑袋就会变的轻飘飘的,装不进东西,只觉得没来由的开心。那些片段,她并没有忘记,但是懒得再细想。
一日之中有半日都是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即便这样发呆的景象,她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等什么,反正也没有什么事要做,就这样也挺好。
她能觉察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也能觉察到这样的术法是为了让自己情绪平稳。
可,为什么呢?
柳诗诗有时会花很长去想,却始终得不出答案。
这一日,雁归一改往日的忙碌,大清早就来敲柳诗诗的房门。
“准备准备,一会儿荣亲王就要进宫面圣。”
他穿了一身紧身衣,推门而入。
柳诗诗从玉莲座上起身,进了卧房换上法衣。心念一动,也穿了身精干的紧身衣出来了。
雁归只晃神一瞬间,掩下自己回忆的片段,背着手,边往外走边交代起来。
“白影这次也去,你要跟紧她。十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