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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乾清宫西暖阁内烛火通明。

朱允炆身着明黄常服独立在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江南诸府。案上摊开着数份密报——苏州东山遇刺案详录、寒山寺“四指人”画像、太仓市舶司的异常船运记录,以及那块刻着“中秋月明”的青铜令牌拓本。

窗外天色未明,秋风透窗而入,吹动烛影摇曳。

“王钺。”

“奴婢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王钺躬身应道。

“传旨。”朱允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第一,密令徐辉祖,从京营新军第一师抽调三千精锐,以‘秋操演练’为名,三日内分遣至苏州、松江、常州三府要隘。所有调动需夜间进行,部队抵达后化整为零,隐匿于城外军营、驿站及漕运卫所,不得惊扰地方。此部暂归宋忠节制。”

王钺提笔疾书,朱砂在明黄绢帛上洇开。

“第二,敕令漕运总督衙门,即日起对运河各枢纽——淮安、扬州、镇江、苏州河段——施行双重查验。所有往来船只,无论官私,需持户部新颁‘验关文牒’方可通行。凡无文牒、载货可疑、船籍不明者,一律扣查。违者以通逆论处。”

朱允炆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第三,命皇城司指挥使宋忠持朕手谕,星夜赶赴苏州。授其‘钦差巡防使’衔,总揽江南剿‘蛇’事宜。苏州府、太仓市舶司、漕运苏州分司及驻防新军,皆听其调遣。朕授其临机专断之权——遇紧急事态,可先斩后奏。”

王钺笔尖微顿,抬眼看向皇帝:“皇爷,宋指挥使此去,权柄是否过重?况钟况知府那边…”

“况钟臂伤未愈,且需专注清丈田亩、推行新政。”朱允炆打断道,“‘影蛇’布局深远,非一府之力可制。宋忠久掌暗卫,擅长此道。况钟明,宋忠暗,正可相辅相成。”

他顿了顿,又道:“传第四道旨:命‘龙牙’全力锁定寒山寺‘四指人’行踪。此人必是‘影蛇’在江南之关键枢纽。寻机斩除,务求在中秋前断其首脑。记住——要活的难,死的也可,绝不容其继续联络各方。”

“奴婢领旨。”王钺写完最后一道旨意,轻声道,“皇爷,距中秋尚有十四日,如此布置是否过于急促?万一打草惊蛇…”

“正因尚有十四日,才来得及张网。”朱允炆走回案前,手指点在地图上的苏州城,“‘影蛇’既将行动之日定于中秋,此前半月必是各路人马最后集结、物资调配之期。朕此时出手,正可打乱其节奏,迫其仓促应变。而仓促之间,最易露出破绽。”

他抬眼看向窗外渐白的天色:“传旨后,你去一趟文渊阁。告诉三位阁老:今日早朝推迟一个时辰,朕要他们先议一议——若江南七镇中秋生变,朝廷当如何应对。”

“是。”

王钺躬身退出暖阁。朱允炆独坐案前,目光落在“中秋月明”四字上。

月明…人聚…灯亮…

他忽然想起《大明时报》前日送审的版面——苏州知府况钟拟于中秋夜在观前街办“万民灯会”,与民同乐。

好一个“与民同乐”。

朱允炆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辰时。

况钟右臂裹着绷带,端坐府衙二堂。堂下站着府衙捕头徐荣、皇城司驻苏州百户赵简,以及新从南京调来的两名军务参赞。

“昨夜接到密旨。”况钟将抄录的旨意传阅众人,“宋指挥使三日内抵苏。在此之前,我等需做三件事。”

他伸出左手三指:“第一,借追查东山刺客同党之名,对城西所有商号、货栈、车马行展开排查。重点查周记米行、福源绸庄、隆昌货栈——这三家近三月货流异常,且与漕帮往来密切。”

徐荣拱手:“大人,无确凿证据便大举排查,恐引商民不安。”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况钟沉声道,“排查时以‘东山刺客携火药潜逃,恐危及民宅’为由。记住——查的不是货,是人。所有掌柜、账房、伙计,一一核验身份文牒,询问八月以来行踪。有疑者,带回府衙细问。”

“第二,”况钟看向赵简,“皇城司暗线全部启动。青楼、赌坊、茶馆、漕帮堂口,凡三教九流聚集处,增派眼线。重点探听两类消息:一是有无陌生面孔大量涌入苏州;二是市面上可有异常物资流动——特别是硝石、硫磺、铁器、桐油。”

赵简点头:“属下明白。另外,寒山寺那边…”

“寒山寺交给‘龙牙’。”况钟打断道,“你我勿插手,只需在外围布控,防其外逃即可。”

“第三,”况钟转向两名军务参赞,“请二位联络驻苏新军指挥使,从明日起,每日派三队骑兵沿运河巡防。白日一队,夜间两队。遇可疑船只,立即登检。”

众人领命欲退,况钟又补了一句:“所有行动,务必在宋指挥使抵达前取得进展。本官要让宋指挥使一下船,便有线索可循。”

城西周记米行。

捕快封住前后门,衙役涌入店内。掌柜周德海赔着笑迎上来:“各位差爷,这是…”

“奉命搜查。”徐荣亮出府衙令牌,“东山刺客可能藏匿于此,得罪了。”

“差爷说笑了,小民这是米行,怎会藏刺客…”周德海话音未落,两名捕快已推开后堂门。

半时辰后,地窖入口被发现。

徐荣持火把率先下行。地窖深约两丈,初入时堆满米袋,但深处另有乾坤——二十口木箱整齐码放,箱内赫然是制式腰刀三十柄、弩机十架、箭矢二百支。另有一小箱,打开后银光刺目,全是成色不一的散碎银两,其中掺着数锭私铸银元宝。

最致命的是箱底一本暗账,记录着近半年来数十笔异常交易:“三月十五,收浏河来货二十箱,付银八百两…五月廿二,送胥门丰乐库货十五箱,收银一千二百两…七月初十,收太仓福隆商号转来银三千两…”

徐荣合上账本,冷眼看向面如死灰的周德海:“周掌柜,解释解释?”

“这…这是有人栽赃!小人冤枉啊!”

“冤不冤枉,回府衙再说。”徐荣一挥手,“查封全号,所有人等押回府衙!赵百户,即刻调水师封锁阊门码头,严查所有与南洋有关联的船只——特别是来自太仓方向的!”

吴县。

清丈田亩的队伍在孟家庄再遇阻挠。孟家族人数十手持农具拦在田埂上,叫嚷着“祖产不可量”。

带队书吏上前理论,突从人群中冲出三名蒙面汉子,挥棍便打。两名书吏头破血流倒地,田亩册籍被抢去撕毁。

消息传回苏州府衙时,况钟正在审讯周德海。

“好,好得很。”况钟拍案而起,“光天化日,殴打官差,毁坏册籍——这是要反了!”

他当即下令:“即日起,所有清丈队护卫增至两倍!凡阻挠清丈者,无论士绅庶民,立拘府衙严审!有持械抗法者,可就地擒拿,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令下,满堂肃然。

徐荣低声道:“大人,如此是否太过严厉?恐激民变…”

“民变?”况钟冷笑,“徐捕头,你真以为那是‘民’?孟家是吴县第一大族,良田千顷,佃户数百。此次清丈,他家至少隐田三百亩。阻挠清丈的,是孟家护院假扮的佃农!这是蓄意抗法,不是民变!”

他缓了缓语气:“传话给孟家族长孟善:明日午时前,亲自来府衙说明情况,交出打人凶徒,补全田亩册籍。否则,本官便请新军上门‘协助清丈’。”

压力之下,暗流愈急。

八月初二夜,漕帮两名香主在观前街茶楼密会。

“官府这是要逼死我们。”瘦高香主压低声音,“码头查得严,货走不动。周记米行一倒,咱们走‘私道’的货全卡住了。”

另一疤脸香主狠啐一口:“况钟这厮,胳膊中了一箭还不消停。还有那个宋忠,听说已经出京了…”

“宋忠要来?”瘦高香主脸色一变,“他可是皇城司的阎王…”

“怕什么。”疤脸香主眼中闪过凶光,“中秋快到了。‘上面’说了,只要熬到中秋,局面自会大变。”

“怎么变?”

疤脸香主凑近耳语几句。瘦高香主听罢,瞳孔骤缩:“这…这太险了…”

“险?再不搏,漕帮的饭碗都要被官府砸了!”疤脸香主起身,“告诉兄弟们,这几日都安分些。但心里要有数——中秋,中秋就是翻身之日。”

两人不知,隔墙有耳。

茶楼伙计默默擦着桌子,将每一句都记在心里。亥时打烊后,这消息便通过暗线传到了赵简手中。

太仓,刘家港。

福隆商号后院仓库灯火昏暗,十余名伙计正将一口口木箱搬上两艘快船。

陈明扮作账房先生,立在檐下记账。他已在此潜伏八日,摸清了商号大致脉络——表面做南洋香料生意,实则暗中转运各类禁货。掌柜姓刘,人称“刘五爷”,与苏州周记米行往来密切。

“陈先生,这批货劳您核验。”一名管事递来货单。

陈明接过,就着灯笼细看:“沉香二十箱、胡椒十五箱、苏木三十捆…嗯,数目对得上。”他抬眼看向木箱,“不过按规矩,我得开箱抽验。”

“这…”管事面露难色,“货已封箱,再开恐误了时辰。刘五爷吩咐,这批货务必在八月十三前送到苏州胥门‘丰乐库’。”

八月十三!

陈明心中一震——距中秋仅两日,这必是关键物资!

他面上不动声色:“那就按老规矩,我抽验三箱。若无误,即刻放行。”

管事无奈,命人抬下三箱。开箱后,确为香料。但陈明注意到——箱底夹层略厚。

“行了,装船吧。”他合上册子,“我去向刘五爷回话。”

转身走入暗处,陈明却未去前堂,而是绕到仓库侧窗。透过缝隙,他看见刘五爷正与一名黑衣男子低语。

“箭簇全部淬过毒了?”黑衣男子问。

“放心,见血封喉。”刘五爷声音沙哑,“三千支,分装三十箱,混在香料里。船走娄江私道,明晚可到苏州。”

“苏州那边接应安排好了?”

“胥门丰乐库,周家的人会接货。记住——八月十三前必须送到,晚了误了中秋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黑衣男子点头:“江宁那边银子到了吗?”

“到了,三千两,成色一般,但能用。”刘五爷从怀中取出银票,“你那份二百两。记住,今夜之事,烂在肚子里。”

两人分开。陈明屏息等待,直至仓库人声渐息,才悄然潜入库房。

他找到那三十箱“香料”,轻轻撬开一箱夹层——昏黄光线下,淬毒箭簇泛着幽蓝光泽。

陈明倒抽一口凉气。

三千毒箭…这若是中秋夜在闹市施放…

他正欲退出,突听门外脚步声响!

“谁在里面?”护院喝问声起。

陈明急中生智,翻身躲入墙角腌菜缸。缸内酸臭扑鼻,他屏息缩身。

护院提灯入内,四下照看。灯光扫过腌菜缸,略作停留,又移开了。

“没人啊…难道是听错了?”

另一护院道:“还是仔细查查,刘五爷交代了,这批货绝不能出岔子。”

两人在库内巡视一圈,未发现异常,这才退出锁门。

陈明在缸中静待半刻钟,确认无人后,才轻轻爬出。他不敢走正门,撬开侧窗翻出,落地时踩中碎石,发出一声轻响。

“那边有人!”

护院呼喝声起,灯笼光迅速逼近!

陈明咬牙狂奔,钻入港区密布的货堆间。身后脚步声、呼喝声越来越近,前方已是码头边缘,江水滔滔。

无路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艘货船正在装货,跳板未收。陈明疾冲上船,翻身躲入缆绳堆。护院追至码头,四下搜寻。

“肯定跑不远!分头搜!”

陈明蜷身绳堆,心跳如鼓。直至子夜时分,码头渐静,他才悄然下船,潜入港外芦苇荡。

在那里,他找到了皇城司在太仓的联络点——一座废弃的渔屋。

“三千毒箭,目标胥门丰乐库,限八月十三前送达。”陈明用炭笔在布条上疾书,“商号与江宁周文远有银货往来,此次转运由刘五爷亲自安排。另,货走娄江私道,明夜抵苏。”

他将布条塞入竹管,绑在信鸽腿上。

灰鸽振翅,没入夜色。

寒山寺外枫林初染。

“青石”伏在树上已两日两夜。他追踪“四指人”至此,发现此人每日晨昏必出寺一次,或往渡口,或入枫林,似在传递消息。

八月初四黄昏,“四指人”再次出寺。这次他未走常路,而是绕向后山樵径。

“青石”悄然尾随。

樵径蜿蜒,通往一处荒废的炭窑。“四指人”在窑前驻足,学了三声鸟鸣。窑内走出两人,皆黑衣蒙面。

“各地都准备好了?”一人问,声音低沉。

“七镇皆备。”“四指人”答道,“苏州由我亲自坐镇。常州、松江、镇江、扬州、淮安、嘉兴,各有人负责。八月十五子时,同时举事。”

“兵器物资?”

“苏州三千毒箭已从太仓起运,八月十三前可到。其他各镇,刀弩箭矢皆已到位。另有一批火药,分藏于各城城外义庄,用时取出即可。”

“官府可有察觉?”

“况钟在查,但尚未触及根本。不过…”四指人顿了顿,“南京那边似有动作。徐辉祖调了新军南下,名义上是秋操。”

黑衣人冷笑:“秋操?朱允炆这是要动手了。无妨,他动得越早,破绽越多。记住——八月十四夜,各路人马进入预定位置。子时一到,先夺城门,再攻府衙、粮仓、武库。得手后,放火为号,七镇烽火相连,江南必乱。”

“那朱允炆若派大军镇压…”

“江南水网纵横,大军难以展开。且中秋之夜,官兵松懈,正是良机。”另一黑衣人开口,声音沙哑如铁,“只要七镇同时生乱,朝廷必首尾难顾。届时自有外援趁虚而入。”

三人又密议片刻,各自散去。

“青石”伏在树丛中,冷汗浸透衣背。

七镇同举…夺城放火…外援趁虚…

这已不是寻常叛乱,而是要裂土分疆!

他急返临时据点,将所闻尽数记下,用密语写成情报,交由同伴火速送往苏州。

八月初五,凌晨。

“四指人”再次出寺,此次行色匆匆,直奔渡口。

“青石”判断——必是苏州生变,此人要亲自前去处置。

他发出信号,五名“龙牙”暗卫从不同方向悄然合围。

渡口芦苇深深,晨雾弥漫。“四指人”行至栈桥,忽觉有异,猛然回头!

弩机震响,三支弩箭破雾而来!

“四指人”身手极为了得,侧身闪避,两支箭擦肩而过,第三支射中左肩。他闷哼一声,却不退反进,扑向最近一名暗卫。

刀光闪过,暗卫挥刀格挡。金铁交鸣声中,“四指人”借力后翻,落入芦苇荡。

“追!”

五名暗卫包抄而入。芦苇高达丈余,视线受阻,只闻窸窣声响。

突然,一声惨叫!

一名暗卫倒地,喉间插着短镖。“四指人”从侧方跃出,夺路而逃。

“青石”眯眼,张弩,静候。

三息之后,芦苇分开,“四指人”身影闪现。

弩箭离弦,正中后心!

“四指人”踉跄前扑,挣扎欲起。“青石”疾步上前,一脚踏住其背,短刀抵颈:“别动。”

“你们…是‘龙牙’…”四指人咳出血沫,“朱允炆的…鹰犬…”

“七镇同举,计划细节,背后主使——说出来,给你痛快。”“青石”冷声道。

“呵呵…计划已下…你们…阻不了…”四指人惨笑,突然咬牙!

“青石”急掐其颌,却已迟了——齿间毒囊破裂,黑血从嘴角涌出。

“该死!”

他迅速搜身,从“四指人”怀中摸出一卷油纸。展开,是一张江南七镇草图,标注着各城起事地点、兵力部署、物资存放处。另有一封密信,详列行动计划,末尾日期赫然是:八月十五子时。

草图背面,还有数行小字:“苏州主攻府衙、粮仓、观前街灯市…常州夺漕运分司…松江袭市舶司…得手后,放三色灯为号,连烽七镇…”

“青石”收起图纸,看了一眼气绝的“四指人”,挥手:“撤。图纸速送况知府与宋指挥使。”

初七,太仓,娄江私道。

晨雾未散,两艘快船悄然驶入狭窄水道。

船头,刘五爷心神不宁。自那夜仓库疑似有人潜入,他便觉不妥,决定提前运货。三千毒箭分藏三十箱,上覆香料,船走私道,可避开水师巡查。

“五爷,前方就到吴淞江口了。”船夫禀报。

“嗯,加快…”刘五爷话音未落,前方水道突然横出三艘哨船!

船头旌旗招展——太仓市舶司!

“停船!接受检查!”哨船上军士高喝。

刘五爷脸色大变:“冲过去!”

快船加速,但哨船早已布防,江面拉起铁索。快船撞上铁索,船身剧震,三十口木箱翻倒,箱裂箭出!

“是箭!毒箭!”军士惊呼。

哨船合围,军士登船。刘五爷拔刀顽抗,被一箭射中大腿擒获。其余七名船员尽数落网。

经查,三十箱中毒箭三千一百二十支,箭簇皆淬剧毒。

苏州,府衙二堂。

况钟与刚刚抵苏的宋忠对坐,案上摊开着“龙牙”送来的七镇草图。

“好大的手笔。”宋忠指尖划过图纸,“七镇同举,夺城放火…这是要再造一个‘靖难之役’。”

况钟面色凝重:“草图标注,苏州主攻点有三:府衙、常平仓、观前街灯市。灯市是中秋夜百姓聚集之处,若在此施放毒箭…”

“必是屠场。”宋忠接口,“难怪要运三千毒箭。”

他起身踱步:“据草图,起事者分三路:一路夺城门,一路攻府衙粮仓,一路混入灯市制造混乱。三路得手后,放三色孔明灯为号,示意他镇起事。”

“三色灯…”况钟若有所思,“中秋放灯是习俗,混在其中,确难察觉。”

“所以,我们要调整布防。”宋忠走回案前,“第一,府衙、粮仓明松暗紧。表面护卫如常,暗中埋伏新军精锐。第二,观前街灯市,所有制高点提前控制,灯商、摊贩逐一核验身份。第三,各城门增派便衣,严查出城者。”

他顿了顿:“还有,草图所列本地‘内应’嫌疑地点——胥门丰乐库、阊门周记旧宅、观前街茶楼后院——立即实施秘密监控,但先不动手,放长线钓大鱼。”

况钟点头:“宋指挥使思虑周全。不过…七镇同举,单苏州严防恐不够。是否奏请陛下,令七镇皆备?”

“已奏了。”宋忠从怀中取出密旨抄本,“陛下今晨发来急旨:敕令江南七镇军政长官即刻进入最高戒备,严查辖内异常。另,皇城司已派员分赴各镇,监督布防。”

况钟稍舒一口气:“有陛下统筹,江南可安。”

“未必。”宋忠摇头,“‘影蛇’布局至此,必有后手。我等需做好最坏打算——万一中秋夜,真有数镇生乱…”

他没说下去,但况钟明白。

江南若乱,天下震动。

苏州府衙。

赵简疾步入内:“大人,宋指挥使,太仓消息——三千毒箭已截获,擒获八人,主犯刘五爷招供,货主是江宁周文远!”

“周文远?”宋忠眯眼,“可是前江宁织造周文远?”

“正是。三年前因贪墨被革职,闲居江宁。据刘五爷供述,周文远近半年通过福隆商号转运多批禁货,此次毒箭亦是其订购,银子已付三千两。”

况钟皱眉:“周文远一介革职官员,哪来如此财力?又为何要购三千毒箭?”

“背后必有人。”宋忠起身,“赵简,你亲自带一队人,持我手令前往江宁,秘密监控周府。记住——只监控,不抓捕。我要知道他见了谁,送了信,收了什么东西。”

“是!”

赵简退下后,况钟沉吟道:“宋指挥使,周文远会不会只是台前人物?真正的主使…”

“在南京。”宋忠接口,“能在江南七镇布此大局,非朝中大员不可为。周文远是棋子,也是线索。顺着这条线,或可揪出幕后之人。”

他看向窗外:“只是时间不多了。今日初八,距中秋仅七日。”

南京,乾清宫。

朱允炆览罢况钟与宋忠的联名奏报,沉默良久。

“七镇同举…夺城放火…三色灯为号…”他低声重复,忽而冷笑,“好,好一个‘中秋月明’!原来月明之时,便是烽火连天之日!”

“皇爷息怒。”王钺躬身,“所幸发现得早,尚有防备之机。”

“防备?”朱允炆将奏报摔在案上,“这是裂土之谋!江南七镇若同时生乱,漕运断绝,粮仓被焚,府衙被占——朝廷即便镇压,江南也已半残!届时北疆若生变,天下顷刻分崩!”

他疾步至地图前:“传旨:第一,令五军都督府即日起进入战时戒备,京营随时待命。第二,命户部急调一百万石粮草,分储江北诸仓,以备不测。第三,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严查朝中与江南有异常往来之官员。凡有嫌疑,先行停职,后查实据!”

“第四,”他转身,眼中寒光凛冽,“给宋忠密旨:授权其在必要时,可调动江南所有驻军,包括水师。凡参与叛乱者,无论主从,一律格杀勿论。朕要的,是中秋之夜江南太平,不是事后追剿!”

“奴婢领旨。”

江宁,周府。

周文远在书房内如困兽般踱步。

太仓货失、刘五爷被捕、苏州严查…一连串坏消息让他心惊肉跳。

更可怕的是,今日府外多了几个陌生面孔——卖菜的、算命的、走街串巷的货郎,目光总有意无意扫向周府大门。

“被盯上了…”周文远喃喃,冷汗涔涔。

他急步走到书架前,挪开几册书,露出暗格。格内存放着一叠信函、账本,以及半块玉佩。

信函是半年来的密信往来,账本记录着数十万两银子的流向,玉佩则是信物——持有另一半者,便是他的“上家”。

周文远颤抖着手,将信函账本投入火盆。火焰腾起,纸张卷曲焦黑,字迹化为灰烬。

唯玉佩,他摩挲良久,最终咬牙收起。

“老爷,有客来访。”管家门外禀报。

“谁?”

“说是扬州来的皮货商,姓马。”

周文远脸色一变:“请…请到偏厅。”

偏厅内,一名中年商人含笑拱手:“周老爷,久仰。敝姓马,做皮货生意。此次来江宁,想请教些南洋香料行情…”

周文远强作镇定:“马老板客气了。不知想打听哪种香料?”

“月麟香。”马姓商人微笑,“听说此香中秋前后最盛,不知周老爷可有门路?”

月麟香…中秋…

周文远瞳孔微缩——这是暗号!

“有…有门路。”他压低声音,“不过近日风声紧,货难走。”

“无妨。”马姓商人凑近,“‘上面’让我传话:计划不变,中秋照旧。你那批货虽失,但其他各镇已备妥。你的任务是稳住,若官府查来,知道该怎么说。”

“可…可我已被盯上了…”

“正因被盯上,才更要稳。”马姓商人眼中闪过厉色,“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正常生意往来。即便被抓,只要咬死不认,自有法子救你。但若乱说…”

他做了个抹喉的手势。

周文远瘫坐椅上,面无人色。

马姓商人起身,拍拍他肩:“挺过中秋,富贵可期。挺不过…好自为之。”

言罢,转身离去。

周文远呆坐良久,忽而惨笑。

富贵?怕是黄泉路近。

苏州,城楼。

况钟与宋忠并肩而立,远眺运河。河上船影稀疏,往日的千帆竞渡景象不再。

“漕运已减三成。”况钟道,“商船怕事,多泊港观望。长此以往,江南物资流通必受影响。”

宋忠淡淡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漕运受阻,总比漕运被叛贼利用要好。”

他顿了顿:“赵简从江宁传回消息,周文远昨日见了扬州来的皮货商,密谈两刻钟。商人离去后,周文远焚毁大量文书。”

“扬州…”况钟沉吟,“草图标注,扬州亦是七镇之一。”

“不错。”宋忠眼中寒光一闪,“‘影蛇’之网,遍及江南。苏州是明线,其他各镇是暗线。我等在苏州张网,其他各镇未必没有动作。”

正说着,徐荣疾步登城:“大人,宋指挥使,刚接到两路急报。”

“讲。”

“第一路,漕帮内部流传消息,说官府中秋夜要在观前街办万民灯会,却暗中调兵,是要将百姓与叛贼一网打尽。部分悍徒扬言,若官府不给活路,便拼个鱼死网破。”

况钟怒道:“荒谬!这是有人造谣!”

“确是造谣,但流传甚广。”徐荣道,“第二路,潜伏白莲教的暗线回报:香主马三虽死,但其残余党羽仍在暗中串联,似在等待‘中秋信号’。他们最近频繁聚会,会中常提‘弥勒降世,明王再生’。”

宋忠与况钟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凝重。

漕帮不满,白莲余孽蠢动,再加上“影蛇”谋划的七镇之乱…

中秋之夜,苏州城将成风暴之眼。

“宋指挥使,”况钟缓缓道,“看来仅防‘影蛇’不够,还需稳住漕帮,盯死白莲。”

宋忠点头:“漕帮那边,我去谈。白莲余孽…让皇城司处置。”

他看向城外渐沉的暮色:“距中秋还有六日。这六日,苏州城不能乱。”

尾声:

八月初九,夜。

朱允炆独立乾清宫殿檐下,手中攥着“七镇同举”草图抄本。秋风卷起落叶,在他脚边盘旋。

王钺轻步上前:“皇爷,夜深了。”

“王钺,你说这‘影蛇’之首,此刻在做什么?”朱允炆忽然问。

“奴婢不知。或许在密谋,或许在恐慌。”

“不。”朱允炆摇头,“他在等。等中秋月明,等烽火连天,等朕顾此失彼,等天下大乱。”

他仰头望天,弦月如钩:“可他忘了,朕最擅长的,便是以静制动,后发先至。”

“传旨宋忠:六日之内,朕要‘影蛇’在江南的脉络尽断。中秋夜,朕要在观前街与民同赏明月——一个太平明月。”

“是。”

王钺躬身退下。朱允炆仍立檐下,目光如深渊。

六日。

还有六日,便是决胜之期。

而这场决战,不在战场,在人心,在暗影,在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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