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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阅书 >  人药志 >   第181章 蛛网深渊

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挣扎。那自“熵核”涌出的精神污染,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或疯狂低语,而是化为无数种否定——否定存在,否定意义,否定秩序,否定一切试图稳定、延续、定义事物的努力。它如同最冰冷的逻辑病毒,试图直接抹除苏寂的“自我”概念,将他化入那片永恒的、无差别的混沌与衰败之中。

灵魂层面的剧痛已经超越了感知的极限,转化为一种纯粹的、濒临解体的虚无感。苏寂感觉自己像是一幅被投入火中的画,色彩、线条、意义都在迅速熔化、消散。与璃连接的“圣愈灵光”传来的温暖和生机,在这无边的冰冷与虚无面前,微弱得如同寒夜中的一点烛火,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吹灭。

放弃吧……融入……永恒的安宁……

那充满诱惑的终极低语,如同母亲的呢喃,在意识碎片中回响。

不!

一个更加狂暴、更加执拗的意志,如同困兽的最后一搏,从灵魂最深处,从那只异化手臂的能量核心中,轰然爆发!

那不是纯粹的秩序,也不是纯粹的混沌,而是苏寂自身——那个在废土求生、在祭坛熔炼、在绝境中一次次撕开血路的、名为“苏寂”的存在本身,所迸发出的、对“生”最原始最强烈的执念!

这执念混合了他对璃的承诺,对家园的守护,对强加于身的残酷命运的不甘,以及对自身存在价值的最后扞卫!

“给我……定!!!”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即将彻底瓦解的意识核心炸开!

那道射入“熵核”核心的暗金银色光束,原本在狂暴的规则冲击下摇摇欲坠、几近溃散,此刻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之中,不仅仅是能量,更承载了苏寂那融合了秩序基底与不屈意志的、独一无二的“存在烙印”!

如同最坚硬的钻石,投入沸腾的泥沼!

光束开始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按照7-AlAlpha 预设的、最符合稳定与秩序概念的立体几何结构——一个由无数个完美多面体嵌套而成的、不断向内自洽循环的“梅塔特隆立方体”的简化变体——开始构筑!

这不是外来的框架,而是以苏寂的意志与力量为种子,在“熵核”这片充斥着“毁灭”规则的土壤中,强行催生出的逆规则结晶!

“熵核”的“反应”更加剧烈了!

那庞大的黑暗阴影疯狂地扭曲、膨胀、收缩,试图将这颗“异物”排挤、碾碎、同化!无数黑暗之瞳迸发出实质般的、充满了“抹除”概念的能量射线,如同万箭齐发,射向苏寂和他正在构筑的光束结构!整个深渊的能量场彻底暴走,粘稠的黑色淤泥如同有了生命般向上翻涌,试图将苏寂吞噬!

“能量冲击达到峰值!锚点结构完成度12%……15%……18%……增长速度缓慢!”7-AlAlpha 的声音在极度干扰下断断续续,却依旧精准地汇报着数据,“苏寂生命体征急剧恶化!精神污染指数突破危险阈值!‘圣愈灵光’连接强度下降至43%!”

地裂深渊边缘,璃的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维持“圣愈灵光”并与“熵核”那恐怖的污染洪流进行对抗,对她同样是巨大的消耗和折磨。她能感觉到苏寂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那通过“灵光”传来的、混乱而痛苦的精神波动,让她心如刀绞。

但她没有放弃,甚至没有一丝退缩。她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将全部的心念、全部的信仰、全部对苏寂的信任与祈愿,都灌注到那道连接之中!圣辉徽章与“生命枝芽”的光芒在她手中前所未有地炽烈,甚至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不断抵御着深渊气息侵蚀的金绿色光环!

“坚持住……苏寂……你一定可以……”她低声呢喃着,泪水混合着血丝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深渊之中,苏寂的意识正在被两种力量疯狂撕扯。一边是“熵核”那要将一切归于虚无的终极引力,另一边是他自身那执拗到近乎疯狂的“存在”意志。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宇宙诞生与毁灭的奇点上,承受着正反两面的极致折磨。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对抗中,一种奇异的明悟,如同黑暗中的闪电,划过了他即将沉沦的意识。

他“看”到了。

“看”到了“熵核”那看似无懈可击的混沌与衰败中,存在的脆弱。

它的“强大”,建立在绝对的“无序”和“否定”之上。它就像一个不断扩散的、试图吞噬一切的“无”,本身却没有任何“有”的支撑。

而他正在构筑的“秩序锚点”,这个由他的意志和力量催生的“逆规则结晶”,恰恰是这片“无”之中,一点倔强的“有”!

这一点“有”,就像是投入平静(混沌)水面的一颗石子,必然会激起涟漪,必然会引发整个体系的排斥与混乱。这排斥与混乱,正是“熵核”疯狂反击的原因。

但同时,只要这一点“有”足够坚固,足够稳定,能够抵抗住最初的、最狂暴的排斥,那么它就能在这片“无”中,立足!

它不是去“消灭”无,而是去定义一个“有”的边界!

在这个边界内,秩序将暂时压倒混乱,存在将暂时抵抗虚无!

“锚点结构完成度……25%!”7-AlAlpha 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抵抗反应出现减弱迹象!能量冲击峰值开始回落!”

苏寂精神猛地一振!他的理解是对的!

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抵抗“熵核”的冲击,而是开始主动地引导自身的力量,去巩固那个正在成型的“梅塔特隆立方体”结构的每一个节点,去强化那一点“有”的存在感!

他将自身的痛苦,自身的意志,自身对光蕈林的记忆,对璃的承诺,对所有美好事物的眷恋……一切代表“生”与“存在”的意念,都化为最精纯的“材料”,浇筑在那座正在黑暗深渊中拔地而起的冰晶高塔之上!

与此同时,他右臂深处那融合的力量,也仿佛被这极致的对抗所激发,流淌得更加顺畅、更加深邃。那丝秩序基底,如同高塔最核心的承重柱,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和坚实;而那混沌的一面,则化为高塔表面流动的、抵御外部冲击的“缓冲层”与“吞噬污染”的过滤器。

他的意识,开始与这座正在成长的“秩序高塔”产生共鸣,仿佛成为了它的一部分,或者说,它成为了苏寂意志在“熵核”领域的延伸与堡垒!

“完成度……40%……55%……70%!”7-AlAlpha 的汇报速度越来越快,声音中的震惊也越来越明显。

深渊中,“熵核”的反抗并未停止,但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瞳中,似乎第一次,除了愤怒与饥渴之外,多了一丝……困惑?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被锚定的滞涩感?

苏寂悬浮在黑暗之中,身下是那座由他意志与力量构筑的、散发着微弱却顽强暗金银光芒的几何结构,它已经初具规模,如同扎根于虚无中的奇异晶体,不断汲取着他的力量,对抗着周围的衰败,并隐隐散发出一种稳定场,开始影响周围极小范围内的能量流动。

他成功了第一步。

他在这片代表“终末”的深渊中,成功地……钉下了一颗钉子。

但这颗钉子能坚持多久?能发挥多大作用?更大的反扑,是否还在后面?

苏寂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暂时……顶住了。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灵魂和身体都传来了透支的警告。但他依旧稳稳地维持着与“秩序锚点”的连接,如同一个孤独的守塔人,站在刚刚点燃灯塔的悬崖上,凝望着前方更加深邃、更加狂暴的黑暗之海。

战斗,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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