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马与贝希摩斯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气息，在这一剑之下，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彻底消失无踪。
幸存的四人怔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圣清欢以及她所造成的景象，内心被无与伦比的震撼所淹没。这一剑的威势，用“开天辟地”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前…前辈，您…您杀了恶魔与黑暗之王？”叶夏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望着地面上那道向前无限延伸、深不见底且光滑如镜的冰之切痕，感受到的冲击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都要强烈。
最令她心惊的是，这一剑没有丝毫多余的能量外泄，所有毁灭性的力量都被完美地凝聚在一条线上，精准得令人发指。圣清欢对冰元素的掌控力，已然达到了她无法理解的出神入化之境。叶夏凌扪心自问，即便再给她二十年苦修，也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圣清欢缓缓摇头，脸上并无胜利的喜悦，反而带着一丝了然：“没那么容易。他若是真如此轻易就能被斩杀，也就不配位列天穹四使徒之一了。”
“可是…这种程度的攻击…”邵熙恒望着远方被一分为二、至今尚未合拢的海面，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恐怕就算是能力值超过五千的顶尖强者，也未必能存活下来吧？”他无法理解，这一剑不仅斩裂了万米大地，其深度更是达到数千米，直接将那片海域斩断，传说中当年凶兽凌皇的全力一击，威能恐怕也不过如此。这样，还杀不掉度马？
“刚才那一剑，换作任何其他对手，都足以致命。但唯独杀不了他度马。”圣清欢平静地解释，眼神深邃，“度马真正难缠之处，在于他与贝希摩斯达成了传说中的‘生命同体’。”
“生命同体？！”黑月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词汇，满脸震惊地脱口而出，“真的有训灵师修炼成了这种传说中的境界？”所谓生命同体，是灵兽与训灵师之间建立的一种至高契约，达成后，只要两者不同时湮灭，便可借助对方的存在不断重生，近乎永生不灭。
“他刚才并未被我的剑锋真正击中，”圣清欢揉了揉鼻梁，显得有些疲惫，“我只是彻底斩灭了贝希摩斯显化在此地的形体和大部分本源。这足以让他元气大伤，实力大减，但还远远谈不上杀死他。”
就在这时，叶夏凌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眨动，一层澄澈的冰蓝色微光覆盖了她的瞳孔，使其看起来宛若蕴藏着一条璀璨星河，神秘而瑰丽。
“这是……！”唐浩宇注意到了她眼睛的异样，惊呼出声。
“不错嘛，这么快就摸到了‘能量视察’的门槛。”圣清欢赞许地点了点头。能量视察是一种比精神探查更为高级的感知技巧，能够直接“看”到能量的流动、强弱和本质，从而更精准地判断对手的实力和意图。
一旁的黑月下意识地运用命运之眼看向圣清欢，随即仿佛被无形的光芒刺痛般，猛地闭上了眼睛，迅速解除了瞳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脸上写满了骇然。
“小姑娘，挺上道的嘛。”圣清欢笑了笑，伸手想拍拍黑月的肩膀以示安慰。
“别碰她！”唐浩宇却如同被触及逆鳞，猛地将黑月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圣清欢，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圣清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微微一愣，随即了然一笑，自然地收回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前辈，”叶夏凌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目光灼灼地盯着圣清欢，“您根本不是协会的人，对吗？您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若不借用协会的名义，你们又怎会愿意随我离开学院，来到这危机四伏的幽冥血皇岛呢？”圣清欢的回答很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叶夏凌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您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吗？我们没有您那样通天彻地的实力，在这里连自保都困难，随时可能丧命！”
圣清欢闻言，微微抿紧了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内心。她竟微微低下头，用带着一丝卑微的语气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质问她的叶夏凌也愣住了，她本以为对方会不屑一顾，或者用强大的理由搪塞过去，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前辈，竟然会如此干脆地道歉。
只见圣清欢眼眶迅速泛红，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两道长长的泪痕，显得异常脆弱，与方才那斩天裂地的形象判若两人。
黑月见状，语气缓和了些，但仍坚持道：“前辈，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对我们而言太危险了，我们必须离开。”
圣清欢一听，急忙擦去眼角的泪水，快步上前，轻轻拉住正欲转身的邵熙恒的衣袖，声音带着一丝恳求：“别走……还有这次旅途最重要的东西，我还没有给你们。”
邵熙恒和叶夏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与动摇，齐齐回过头。
“是什么？”
“龙灵草。”
……
与此同时，在天穹的核心区域——天冥域。
度马拖着几乎支离破碎、被极致寒意冻结的身躯，踉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身上覆盖着一层永不融化的坚冰，黑暗能量被彻底封死在体内，每走一步，都会落下细碎的冰晶和凝固的暗色血块。府邸内的众多天穹强者看到他的模样，无不骇然失色，究竟是谁，能将四使徒之一的度马伤到如此地步？
他艰难地坐上那属于他的黑暗王座，他的血液早已流干，能量核心与肉身都被那深入灵魂的极寒彻底冰封。若非生命同体的契约在贝希摩斯被斩灭的瞬间，强行将大部分伤害转移并保住了他一丝本源，圣清欢那一剑，足以让他神形俱灭，永不超生。
“那恐怕……还不是她的全力……”度马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冰碴摩擦的刺耳感，“咳咳……或许，只有女皇陛下亲自出手，才有可能制服这个怪物……”
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黑暗之力，但那冰寒如同附骨之疽，连他最本源的黑之力都封印得死死的，根本无法驱散。
“度马！”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个府邸。戮墓手握那杆仿佛由无数鲜血凝练而成的长枪，大步走了进来。她周身环绕着如有实质的血色雾气，昭示着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或者说数场，杀戮。府邸内的众人感受到这股气息，纷纷惊恐地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当戮墓看到王座上那如同冰雕残骸、气息萎靡到极点的度马时，先是明显一怔，随即竟发出了一阵疯癫而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那个姓圣的女人，把你搞成了这副德行？”戮墓眼中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流露出极度兴奋和战意盎然的表情，“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让本王去会会她！”
“别去了……”度马虚弱地劝阻，声音带着疲惫，“她的目标本就不在我们的核心计划内。如今天启封魂阵已破，再强行阻拦意义不大。女皇陛下早有谕示，象征性阻拦即可，不必死磕。”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不甘，“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戮墓挑眉。
“可惜没能趁机杀掉叶夏凌那个小丫头。”度马眼中寒光一闪而逝，“此女天赋异禀，心性坚韧，假以时日，必成我天穹心腹大患！”
“那岂不更好？”戮墓残忍地笑了，手中凭空凝聚出一朵妖艳欲滴的血色花朵，下一秒却又被她毫不留情地捏碎，狂暴的血色能量瞬间炸开，席卷整个大厅，“将她培养得更强大些，再亲手将她摧毁，那才叫尽兴！”
她随手捋了捋自己鲜红如血的长发，兴致勃勃地道：“刚才和泰勒郯汀那老家伙打了一架，没分出胜负他就跑了，真不尽兴！本王这就去找圣清欢玩玩！”
“能正面击破天启封魂阵的人……”度马抬起被冰霜覆盖的眼睑，冷静地陈述事实，“绝非现在的你能够抗衡的。”
他话音未落，一道锋利的血芒已然闪过，戮墓那杆宿血枪的枪尖，带着冰冷的杀意，抵在了度马的咽喉之上。
“本王的决定，还轮不到你这个废物来指手画脚。”戮墓冷眼俯视着王座上的度马，语气森然。
度马面无表情，对于戮墓这反复无常的疯狂和威胁早已习惯，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戮墓冷哼一声，身影骤然爆散成一团浓稠的血雾，瞬间消失在府邸之中。
……
幽冥血皇岛，未知的雨林小径上。
“我们……真的还要相信她吗？”唐浩宇凑到黑月耳边，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前方带路的圣清欢那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面对一个身份不明、实力恐怖且有过欺骗前科的人，他实在难以安心。
黑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低声道：“她若想对我们不利，杀我们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现在泰勒前辈不知所踪，我们不听她的又能怎么办？更何况，队长和副队选择相信她。而且，她要做的事情，归根结底是为了帮队长解决灵兽的问题。”
唐浩宇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言以对，只得闷头继续赶路，但警惕之心并未减少。
“前辈，”邵熙恒加快几步，与圣清欢并肩而行，问出了心中积压已久的疑惑，“我们非亲非故，您为何要如此帮我？”龙灵草乃是千年难遇的天地奇珍，且只对龙类灵兽有奇效，即便以协会的庞大资源，寻找起来也是千难万难，可谓吃力不讨好。他实在想不通对方如此倾力相助的理由。
“对啊，明明非亲非故……”圣清欢闻言，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低声喃喃自语，“又为何……”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细微如同蚊蚋，最终消散在风中，连近在咫尺的邵熙恒都未能听清。
她迅速收敛了情绪，转头看向邵熙恒，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郑重：“走吧，既然带你们来到了这里，我就一定会帮你拿到龙灵草。我承诺过的事，从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