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的神识并未再次强行探入那躁动的深海,惊动正在争执的怒涛渊高层并非明智之举。但他对星漪识海中感受到的那股源自深渊的恶意意念,却留了心。那并非影魔殿的魔气,而是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虚无”与“吞噬”之意,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便存在的某种阴暗面。
他将一丝神念附着在逸散于天地间的星辰之力上,如同最细微的尘埃,随风飘向东南海域,不着痕迹地收集着那片区域溢散出的信息碎片。同时,他心念微动,肩头的灵雀歪头看了看他,旋即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悄无声息地遁出小楼,融入夜色,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这小家伙灵觉非凡,且身形渺小,不易察觉,正适合远距离探查。
做完这些,林守重新盘膝坐下,但并未继续恢复法力,而是将心神沉入《星辰衍道诀》的深层感悟之中。此法诀包罗万象,不仅有修炼、攻伐之术,亦有关乎宇宙星辰推演、万物气机感应的秘法。他试图从星辰运行的轨迹、天地气机的流转中,窥探那一丝与深海异变、与星漪这“钥匙”相关的天机。
潮音殿偏殿内,气氛因林守的传音而更加紧绷。
“深海异动?”蓝啸云眉头紧锁,“莫非是怒涛渊内部出了乱子?还是……那影魔殿在深海做了什么手脚?”
冷凝霜指尖凝聚出一缕冰晶,感受着空气中微弱的水元变化,清冷道:“气息古老,非魔气,似是与水族本源相关之异动。恐是惊动了某种沉睡的古老存在。”
水无涯面色凝重:“无论何种原因,此刻生变,于我潮汐阁绝非好事。需立即查明!”他转头对一位精通水遁与隐匿之术的长老道:“水镜长老,劳你亲自走一趟,务必小心,以探查为主,切勿靠近核心区域,有任何发现立刻传讯回报!”
水镜长老领命,身形一晃,便如水流般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最先返回的是那只灵雀。它落在林守窗棂上,啾啾鸣叫了几声,小脑袋急切地一点一点,传递回模糊的意念信息——深海之下,有“大东西”在动,很可怕,水族们在打架,很混乱。
虽然信息简单,但印证了林守之前的感知。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水无涯接到了水镜长老以秘法传回的断断续续、似乎受到强烈干扰的讯息:
“……渊底……古老封印……似有松动……敖战等将与……守护一族冲突……疑有……外力引动……痕迹……魔……魔气?不……似是而非……无法靠近……波动太强……”
讯息至此戛然而止,显然水镜长老也无法再深入,甚至可能遇到了危险。
“古老封印?外力引动?”水无涯将讯息分享给蓝啸云与冷凝霜,三人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难道影魔殿的目标,不仅仅是星漪,还有这深海之下的古老封印?”蓝啸云倒吸一口凉气。
冷凝霜美眸中寒光一闪:“若封印之下,真是上古时期被镇压的某种存在,其与暗影魔尊是否有关联?影魔殿欲得‘钥匙’,是否就是为了开启这封印?”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若真如此,影魔殿所图,乃是释放出足以颠覆此界的恐怖存在!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推演的林守,周身流转的星辉忽然一定。他脑海中,之前星漪示警时感受到的那股深渊恶意,与水镜长老传回信息中的“古老封印”、“外力引动”等碎片,在《星辰衍道诀》的推演下,与周天星辰的某种晦暗变迁隐隐对应上了。
他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并非释放……”他低声自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偏殿几人耳中,“是……‘唤醒’,亦是……‘进食’。”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所以。
林守站起身,走到殿外,望向东南深海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那深渊之下的古老存在,或许并非被封印,而是自行陷入沉寂,如同冬眠。影魔殿的目的,是以星漪这把蕴含太初本源的‘钥匙’作为引子,或者说是……最顶级的‘祭品’,结合某种秘法,将其‘唤醒’。”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
“而唤醒它的目的,并非为了掌控,而是为了……让这饥饿了无数年的古老存在,‘进食’。吞噬星漪,吞噬潮汐阁,吞噬一切生机与灵机,以此恢复其力量。影魔殿,或许是想借此达成某个更可怕的目的,或是……与这古老存在达成了某种协议。”
“以一方海域,乃至一界生灵为食?!”水无涯骇然失色,这比单纯的破坏与征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蓝啸云与冷凝霜也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若林守推测为真,那么潮汐阁面临的,将是来自影魔殿与深渊古老存在的双重威胁!而星漪,更是首当其冲!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守,等待着他的决断。
林守负手而立,衣袂在渐起的海风中飘动。他感受着远方那越来越清晰的、属于影魔殿主的冰冷意志,以及深海中那蠢蠢欲动的古老恶意。
局势,比他预想的还要严峻。但他眼中,唯有愈发坚定的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