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这些画放哪?”
小七和小九抱着一大堆竹筒站在院子里,喃喃的说:“书房都快装不下了。”
“什么画?”
屋内的董小五好奇的走出来。
顾盼子紧随其后讲道:“都是我这一路上所见的风景,本打算画下来给皇上瞧瞧,现今已没那个心情,他也不配看了。”
董小五展开一幅画,仔细的欣赏良久,不禁感叹:“好啊,画得真好,你这幅画若是卖,必定值些银子,再加上官职的加持,再由我这青幽卫指挥使帮你宣传,保教你以后声名鹊起,一画难求。”
“真的假的?”
顾盼子一扫失恋的阴霾,她满面神采,鹿眸放光,兴奋的要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凭你的画技必定能成。”
“若我真能成为一代大画师,我便可以辞去官职,以画为业,游历四方,岂不是天底下最逍遥的人?”
然而,董小五却摇头否定:“那样不行,画作这种东西,画技是一方面,有画技的人比比皆是,凭什么你受追捧?定然要有其他方面的加持。
比如你画技好,又国色天香。
比如你画技好,又家财万贯。
比如你画技好,又是得道高人。
比如你画技好,又是当朝宠臣。
你的画,一定要靠身份的衬托,才能吸引富豪乡绅,文人墨客的争相购买,以得到你的画为荣耀,为品位,为某种象征,你的画才能在万千画作中脱颖而出。”
顾盼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即是说大家买我的画,各有目的,唯独不是因为纯粹喜欢我的画。”
“哪有那么多喜欢啊?男女之间的爱情都未必纯粹,你叫所有人都理解你的艺术,那是痴心妄想,不必执着,先赚了银子再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顾盼子扁着嘴巴,心中纠结,一半是对艺术的洁癖,一半是对名利双收的莫大欲念。
若是赚来丰厚的财富与名望,谁还关心那些赞扬是真心还是假意。
顾盼子当机立断决定卖画,并郑重的为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天下第一伤心人。
名字稍稍有些长,将刻印章的工匠累的满头大汗。
一日,风柔日暖,董小五将顾盼子邀请至家中,百花园内戏台子搭起来,桌椅板凳,瓜果梨桃,摆满茶桌。
台上戏腔婉转悠扬,演绎着夸张的悲欢离合。
董小五啃着西瓜片,侧头对顾盼子说:“你莫心急,虽然你的大作,咱们是威逼利诱才卖出去两幅,但名气是需要慢慢培养的,迟早我要让你成名。”
“辛苦了。”
顾盼子欣慰的拍拍董小五的肩膀。
董小五吃完一块西瓜,又捞起第二块:“你可曾听说,皇上要御驾亲征,他准备收拾北蛮达旦族,现今正在整顿军队,筹备粮草。”
“关我屁事。”
顾盼子冷漠的回应,潋滟的眸光专注的盯着戏台上的彩衣飘然。
“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群臣反对皇上御驾亲征,可皇上坚持要亲自去······”
“看戏就看戏,莫说这些扫兴的话,提起扫兴的人。”
察觉到顾盼子的厌烦,董小五只好拿起帕子,在嘴上囫囵一擦,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一场戏唱罢,又一伙人登场。
董小五激动的指着台上的小生,介绍说:“就是她,现今多少人为了看她一场戏,而挤破脑袋,她出一台戏的价钱,如今更是高到离谱,请你看一场戏,我可是花费重金。”
董小五兴奋的起身,招呼身后的一众亲戚朋友:“大家今日有耳福了,我特将名伶小狸猫请来,咱们一起来品鉴她的戏曲唱腔。”
“感谢董大人!”身后是一片欢呼声。
初时,顾盼子不屑一顾,不懂一个戏子有何值得挤破脑袋,甚至倾家荡产的追捧,直至戏到中途,她确也品味出一些别样的滋味。
戏文名为《旧梦》,台上的小生演的是一位浪荡公子,整日花天酒地,忽略妻子的感受,后来家道中落,妻子不离不弃维持家业,落魄公子心生愧意,幡然悔悟妻子的好,然后回心转意的故事。
这故事本身并不吸引人,但这位小生的表演却恰到好处,举止之间,尽显洒脱,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颇具独特的魅力。
在这个隐晦情感的年代,男男女女坐在台下,欣赏着戏子们大胆的展现禁忌的缠绵,人们错把真情寄托在逢场作戏的戏子身上,来满足压抑已久的,困于现实的身心。
而那个小生间接的帮助这些人,走入那样的幻梦世界,做平常不可为之事,爱平常不敢爱之人。
更何况这位小生女扮男装,仍然掩不住惊人的美貌。
这世上竟有这样绝色的美人,扮男人英气飒爽,做女人美丽冠绝群芳。
因此,她追捧者众多,不论男女,不论老幼,他们对她津津乐道,大方示爱。
她偏生有这样强大的魅力与魔力,仅仅一场戏,就连顾盼子也不禁心生爱慕。
她在台上扮公子,举止儒雅贵气,眼目多情,她的忧伤如落雨的秋林,她的笑容如晴朗的蓝天。
也许,只是一个回眸,便让飞鸿惊起,令顾盼子念念不忘。
好戏散场后,顾盼子随同董小五到后堂休息。
前来伺候茶水的是两位眼生的少女,这二位的美貌亦是惊为天人。
顾盼子闷头喝茶,随口调侃道:“果然青幽卫指挥使的日子滋润,不仅油水颇丰,更有美人相赠。”
然而,董小五却沉重的长叹一声:“你还在这里讥讽我,老弟为了成全你的未来,真是煞费苦心,这二位乃是秀女中的绝品,我特意挑选出来,以免皇上玩物丧志。”
顾盼子“腾”地从座位上弹起来,震惊的瞪着董小五。
“你这可是欺君之罪,现今你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你不怕事情败露?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说老弟为了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少来!你纯纯的就是起了色心,少往我身上扯。”
董小五满脸自傲:“怎说我毫无功劳,后宫里那些女人,皇上可是一次都未碰过,所谓宠妃金莫莱,亦是沦为花瓶摆设。
我将最漂亮的拿走,让皇上见到的皆是庸脂俗粉,根本提不起兴致,这才守身如玉等你回来。”
顾盼子指着董小五的鼻头,咬牙切齿的憎骂:“你就作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