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三年十二月十七日，代州以北。
护国军已经行军一天一夜，队伍在山道上蜿蜒前行。
将军，前方有难民！斥候来报。
王文义策马向前，只见官道上跌跌撞撞走着几十个百姓，个个衣衫褴褛，满脸惊恐。
站住！王文义勒马，你们从何处来？
为首的是个老汉，看到护国军旗号，立刻跪倒：军爷饶命！我们是崞县的，逃难的！
起来说话，王文义翻身下马，清军在何处？
在...在雁门关外，老汉哆嗦着道，昨日午时，清军攻破了我们村子，杀了好些人...我们趁乱逃出来的。
清军有多少人？
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上千！
王文义心中一动：他们现在何处？
应该还在村子里，一个中年汉子咬牙道，那帮畜生抢了粮食牲口，还...还掳走了好些妇女...
说到这里，有妇人哭出声来。
王文义脸色一沉，转身吩咐：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另外，派人护送这些百姓去虎头寨。
雁门关外，柳家村。
残垣断壁间，到处是焦黑的痕迹。村口的大槐树下，堆着十几具尸体，都是村民，有老人也有孩子。
清军千人队正在村中肆虐。
哈哈，这里的粮食不少！一个清兵扛着麻袋，满脸得意。
巴图鲁（勇士），你看某抓的女人，水灵不水灵？另一个清兵拖着一个少女，那女孩拼命挣扎。
不错！今晚有的玩了！
章京大人说了，咱们在这里休整一夜，明天继续南下。
好！某要喝个痛快！
千总章京坐在村口，啃着烧鸡，身边堆满了抢来的财物。他是正白旗的佐领，这次带一千人出来，就是为了劫掠。
章京大人，一个亲兵凑过来，要不要派人去探探路？
探什么探？章京不耐烦地挥手，这里的明军都是废物，看到我们早就跑了。放心，没事的。
可是...
滚！别扫某的兴！
亲兵讨了个没趣，悻悻退下。
申时三刻，夕阳西斜。
王文义率领的护国军主力三千人，悄然接近柳家村。
将军，前方就是柳家村，斥候回报，清军约千余人，正在村中饮酒作乐，防备松懈。
王文义眼睛一亮：好机会！他召集赵虎和杨国柱，国柱，你率一千人从左翼包抄；赵虎，你率五百骑兵从右翼迂回，切断他们退路。
遵命！
其余人随某正面进攻。王文义拔出佩刀，记住，火枪第一排齐射，手榴弹第二波，然后骑兵冲锋。要打得快，打得狠！
村外两里处，护国军排开阵型。
第一排是火枪手三百人，端着燧发枪，单膝跪地。第二排是投弹手两百人，腰间挂着手榴弹。后面是骑兵和步兵混编。
赵虎率领的五百骑兵，已经悄悄绕到村后。
杨国柱的一千步兵，从左侧树林中接近。
准备！王文义举起刀。
三百火枪手齐刷刷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村口。
砰砰砰！
齐射的枪声响起，村口的清军应声倒下一片。
敌袭！敌袭！清军乱作一团。
章京猛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第二波攻击来了。
两百颗手榴弹呼啸而来，在清军密集处爆炸。
轰！轰！轰！
火光冲天，碎铁片四处飞溅。清军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是明军！列阵！列阵！章京拼命喊着。
可是来不及了。
杨国柱的一千步兵从左翼杀出，排成三段击队形，火枪轮番射击。
赵虎的五百骑兵从右翼杀出，长刀如雪，砍瓜切菜般杀入清军后队。
王文义率主力从正面压上：
护国军如虎入羊群。
清军虽然猝不及防，但毕竟是八旗精锐。
章京大吼一声：别慌！跟某杀出去！
他抽出腰刀，率领二百余骑兵反冲锋。
八旗兵骁勇善战，近战能力极强。他们挥舞着长刀，悍不畏死地冲入护国军阵中。
一个清军骑兵挥刀砍倒一名护国军士兵，正要再砍第二个，突然胸口中枪，翻身落马。
排好队形！不要慌！一个护国军百总大喊。
可是清军骑兵冲击太猛，阵型已经被冲散。双方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该死！王文义看到阵型混乱，心中焦急。
这时杨国柱率人从侧翼杀到：将军，某来助你！
两股兵力合在一起，终于稳住阵脚。
战场上，赵虎挥刀连斩三个清兵，忽然看到章京正在拼命冲杀。
贼将休走！赵虎催马上前。
章京回头，看到一个年轻军官杀来，冷笑一声：找死！
两人战到一处，刀来剑往，打得难解难分。
赵虎心中暗惊：这清军将领好生了得！他在护国军中已是佼佼者，却占不到上风。
正酣战间，赵虎的一个手下从侧面冲来，长枪刺向章京后背。
章京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反手一刀砍断枪杆。可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赵虎抓住机会，一刀砍中章京肩膀。
章京惨叫，从马上跌落。
章京大人！几个清兵扑上来，拼死护住章京。
撤！快撤！一个清军队长大喊。
就在清军想要撤退时，王文义抓住战机：炮兵上前！
四门火炮被推到前面，炮手迅速装填。
轰！轰！轰！轰！
四发炮弹飞出，在清军密集处爆炸。
那场面太过震撼。炮弹落地，爆炸声震耳欲聋，泥土碎石冲天而起，清军被炸得人仰马翻。
这...这是什么武器？清军彻底慌了。
士气已崩。
降者不杀！王文义高喊。
清军四散奔逃，有的跪地投降，有的夺路而逃。
赵虎率骑兵追击十里，斩杀逃兵百余。
日落西山，战斗结束。
柳家村外，护国军正在打扫战场。
钱守道派来的一个书吏正在统计战果：王将军，战果出来了。
王文义抹了把脸上的血污。
此战歼敌六百一十二人，俘虏三百零七人，逃散百余人。缴获战马五百三十匹，盔甲八百余套，弓箭刀枪无数。
我军呢？
阵亡两百一十七人，伤三百四十六人。
王文义沉默了。两百多弟兄，就这么没了。
将军，杨国柱走过来，已经安顿好伤员，阵亡将士的尸首也都收殓了。
王文义点头，救出的百姓呢？
一百二十三人，都是被掳的村民。现在正在安置。
这时赵虎走过来，脸上还有血迹：将军，那个清军章京受了重伤，救不活了。临死前说，清军主力两万人在代州，贝勒阿济格统领。
王文义脸色一变：两万？
对。而且...他说清军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了。
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斥候飞马而来：将军！大事不好！清军主力向这边来了！人数约两万，距此地不过五十里！
王文义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里，清军骑兵的话，三个时辰就能赶到！
立刻集合！王文义当机立断，准备撤退！
夜幕降临，护国军匆忙收拾战场。
阵亡将士被就地掩埋，伤员被抬上担架，俘虏被五花大绑。
将军，咱们往哪儿撤？赵虎问。
王文义看着地图，沉思片刻：往崞县方向撤。那里有城墙，可以依托防守。
可是清军两万人，咱们才三千...
所以要边打边撤，王文义道，咱们不能硬拼。传令下去，大成率游击队断后，沿途设置障碍，拖延清军。
队伍迅速集结，向南撤退。
身后，清军主力正在迫近。
远处传来隆隆马蹄声，像是雷声滚过天际。
王文义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道：希望能甩掉他们。
可是他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
清军骑兵速度极快，而护国军还有伤员和俘虏，速度慢得多。
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撤退战。
代州城外，清军大营。
贝勒阿济格听到章京战死的消息，勃然大怒。
混账！他一脚踢翻桌子，一千人被区区三千明军打败？废物！
贝勒息怒，一个参谋小心道，据说这支明军不是寻常军队，是太行山的护国军。
护国军？阿济格冷笑，某不管他是什么军，敢杀某的人，某就要他血债血偿！
传令！阿济格拔出腰刀，全军出动，追杀护国军！某要让他们知道，得罪大清的下场！
遵命！
两万清军倾巢而出，向南追击。
黑夜中，无数火把连成一片，如同火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