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像指间流沙,总在不经意间飞速消逝。
转眼间,张南竹在妖界已逗留月余。伤势早已痊愈,甚至因祸得福,在与重楼那惊天一指的对抗以及后续的静养感悟中,他对混沌之气的掌控更精进了一丝,肉身强度也因《太古蛮象锻骨篇》的持续打磨而稳步提升。
每日里,不是被牛壮实拉去切磋兼拼酒,就是被绾绾拖着探索妖界各种光怪陆离的奇景,或是与无垢品茶论道,再不然就是听黑皇唾沫横飞地讲述它如何“智勇双全”地带领妖族幼崽们“开疆拓土”。
牛魔王俨然把他当成了自家子侄,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他这里送,美其名曰补身体,实则就是想多个能痛快喝酒吹牛的对象。这位妖界霸主喝高了,甚至会拍着张南竹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小子……嗝……啥时候跟绾绾丫头把事儿办了?老子给你们办个六界最风光的婚礼!让重楼那老小子也来喝喜酒!看他敢不敢摆臭脸!”
每每此时,绾绾就脸红得要滴血,跺脚娇嗔:“牛叔叔!您又胡说什么呢!”而张南竹只能摸着鼻子讪笑,心里却也泛起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这种被人真心接纳、关怀,无需时刻算计、提防的日子,温暖得让人沉醉。
然而,命运的轨迹,似乎总不愿让人长久地停留在安逸的港湾。
这一日,午后。
张南竹正与绾绾在城主府后山的温泉谷中悠闲泡着。谷内灵气氤氲,奇花异草遍布,温暖的泉水洗去疲惫,令人昏昏欲睡。绾绾靠在他身边,脸颊被热气蒸得粉红,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黑皇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打滚,啃着一种散发着奶香气的灵草,惬意地甩着尾巴。
突然!
张南竹佩戴在胸前的玉佩竟变得滚烫!紧接着,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他熟悉无比气息的流光,自玉佩中射出,没入他的眉心!
是师尊张邋遢留下的紧急传讯玉佩!
张南竹猛地睁开双眼,慵懒之色瞬间被凝重取代。这玉佩自成一方小空间,唯有师尊以特殊秘法,耗费不小代价才能将信息传递进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他迅速沉下心神,读取那道讯息。
讯息极其简短,甚至有些残缺,仿佛是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仓促发出:
“南竹……三葬封印……急剧松动……饕餮气息已开始外泄……空间不稳……为师需全力镇压,无法分心……短期内无法联系……你……一切小心……勿念……”
讯息到此戛然而止,玉佩上的滚烫感也迅速褪去。
“三葬”禁地!师尊镇守之地!封印松动了?还是急剧松动!连饕餮的气息都开始外泄了?!
那是以吞噬为本能的绝世凶物,一旦脱困,六界都将面临一场浩劫!师尊他老人家……竟然要全力镇压,甚至连分神传讯都如此困难?那封印的情况,究竟恶劣到了何种地步?
张南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小道士?你怎么了?”绾绾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刻关切地问道,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心中不由得一紧。
黑皇也停止了啃草,凑了过来,歪着脑袋:“小弟,你脸色怎么跟吃了隔夜馊饭一样?”
张南竹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师尊让他勿念,让他小心,就是不想他贸然前去,以免打草惊蛇或者成为拖累。但……那毕竟是抚养他长大、传授他本领、为他舍身挡劫的师尊啊!如今师尊独自面对如此危局,他岂能真的安心待在妖界享乐?
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那处神秘而危险的禁地方向。脑海中浮现出师尊平日里邋里邋遢、没个正形,却在关键时刻无比可靠的背影,以及最后分别时,那看似随意一脚将他踹下山,实则蕴含无尽关切与期望的眼神。
张南竹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来得如此猛烈,如此清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隐隐觉得,师尊那边的情况,恐怕比传讯中描述的,还要糟糕得多!
平静的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