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由纯粹丹元之力凝聚的金色符箓种子,在陆衍掌心缓缓旋转,散发出纯净、浩大、驱散一切阴邪的光芒。光芒所及,脚下蠕动的暗红菌毯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疯狂向后收缩,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霜。
金丹期的黑袍怪物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与忌惮的咆哮,爪中那团吞噬光线的漆黑能量球猛地膨胀,表面扭曲的怨魂面孔挣扎嘶嚎。
“死!”
怪物挥动利爪,漆黑能量球撕裂空气,带着腐蚀万物的污秽气息,悍然轰向陆衍!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染黑,留下一条短暂的真空轨迹。
陆衍眼神不变,托着符箓种子的右手轻轻向前一送。
“嗡——”
金色符箓种子骤然亮起,不是爆炸,而是如同旭日东升,绽放出无量光!光芒凝成实质,化作一道巨大的、旋转着的金色符印,正面迎向那团漆黑能量。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光与暗,纯净与污秽,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空洞中央悍然对撞!
“滋啦啦——!”
刺耳至极的腐蚀消融声响起,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金色符印光芒大盛,不断净化、驱散着漆黑能量。黑气如同遇到克星,剧烈翻滚、蒸发,发出绝望的尖啸。那怨魂面孔在金光中扭曲、淡化、最终湮灭。
漆黑能量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黯淡。
金丹怪物漆黑的眸子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惧,它咆哮着,另一只利爪也猛地拍出,更多的污秽黑气从它体内涌出,注入能量球,试图抵抗。
“徒劳。”
陆衍并指如剑,隔空一点。
“破。”
金色符印骤然收缩,凝成一道极致纤细、璀璨到无法直视的金线,如同针尖刺破气球,瞬间洞穿了已是强弩之末的漆黑能量球,余势不减,直接射向怪物的眉心!
“噗嗤!”
轻响声中,金线没入怪物额头。
怪物的动作猛然僵住,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它张开嘴,发出的不再是咆哮,而是混杂着无数怨魂哀嚎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它体表的暗红纹路疯狂闪烁,灰败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钻动、鼓胀。
“轰!!!”
下一刻,它的身躯由内而外爆开!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漫天溃散的、浓稠如墨的黑气,以及被金光彻底净化、化作飞灰的残骸。
强大的金丹怪物,竟被陆衍一招秒杀!
空洞内陷入死寂。
残余的菌毯停止蠕动,变得黯淡。那些匍匐在地的黑袍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猩红的目光熄灭,化作死灰。
幸存的青云卫们看着那个玄衣身影,看着他身前缓缓消散的金色光点,呼吸粗重,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这就是他们的城主!金丹之威,竟至于斯!
焦屠拄着长刀,独眼盯着陆衍的背影,胸膛起伏。他以为自己经过地狱操练,与主人差距拉近了些,此刻才明白,那差距如同天渊。
陆衍没有停留,迈步走向矿洞更深处。怪物出来的地方,那股污染灵脉的源头,尚未清除。
“清理残余,收集有用之物,原地警戒。”他丢下一句话,身影已没入黑暗。
焦屠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转身,独眼扫过手下:“都听见了?动作快!把这些鬼东西的残留物,还有那些骨头,能烧的都烧了!检查矿脉,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是!”
青云卫轰然应诺,迅速行动起来。经历血战,他们动作更加麻利,眼神更加锐利。
陆衍沿着倾斜向下的矿道深入。越往里,那股污染的气息越发浓重,灵气几乎完全被扭曲,变得狂暴而危险,吸入体内都隐隐作痛。四周的岩壁不再是覆盖菌毯,而是仿佛被同化,变成了类似血肉组织的暗红色墙壁,微微搏动,散发着温热和腥气。
这里已经不像是矿洞,更像某种巨大生物的体内腔道。
他的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压制,只能延伸出不足十丈。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一股庞大、混乱、充斥着无尽怨念与堕落气息的能量核心。
拐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比之前战斗的空洞还要巨大数倍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空间的中央,没有矿石,没有寻常之物。只有一团巨大无比的、缓缓蠕动着的、由无数暗红色血肉经络和漆黑能量纠缠形成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扭曲的血管和不断开合的眼睛,那些眼睛空洞无神,流淌着污浊的黏液。无数根粗大的、类似脐带般的暗红管道从肉瘤底部延伸出去,深深扎入四周的岩壁和地底,仿佛在汲取着什么。
肉瘤本身,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节奏搏动着,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强烈的污染波动扩散开来,扭曲着周围的灵气,也让陆衍体内的灵脉网络产生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共鸣与排斥。
就是它!污染这片区域灵脉的源头!
而更让陆衍目光一凝的是,在那巨大的、令人作呕的肉瘤正上方,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个残破的、约莫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罗盘样式古朴,边缘有着断裂的痕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与肉瘤同源的暗红色污垢,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
此刻,这残破罗盘正散发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青色光晕,与下方肉瘤散发出的污染波动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抗与平衡。正是这罗盘的存在,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肉瘤的完全爆发,将其束缚在此地。
但罗盘的力量显然在衰减,青光忽明忽灭,仿佛风中残烛。
陆衍能感觉到,这残破罗盘散发出的气息,与他手中的四海阁请柬,与他感知到的“灵源烙印”,隐隐有着某种同源之感,却又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肉瘤似乎感应到了陆衍这个“异物”的闯入,猛地剧烈蠕动起来!表面无数的眼睛齐刷刷转向陆衍,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身影,充满了贪婪与毁灭的欲望。
“咕噜……咕噜……”
肉瘤内部发出沉闷的、如同吞咽般的声音。它表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形成一张布满利齿的、流淌着粘液的巨口。巨口张开,一股远比之前那金丹怪物精纯、浓郁百倍的污秽黑气,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陆衍汹涌扑来!
黑气未至,那股侵蚀神魂、污染法力的可怕意蕴已经降临,整个空间都在颤抖,岩壁上的血肉组织疯狂蠕动,仿佛在欢呼。
陆衍眼神一厉。
这污秽核心,必须清除!
他不再保留,体内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磅礴的丹元之力奔涌而出。他双手齐出,十指如穿花蝴蝶,在身前勾勒出道道残影。
不再是单一符箓,而是成百上千道金色符纹瞬间生成,彼此勾连、嵌套,构成一座复杂无比、笼罩了他身前整个空间的立体符阵!符阵中央,一枚更加凝练、更加璀璨的符箓种子如同恒星般燃烧。
“净世!”
他低喝一声,双手向前猛地一推。
巨大的立体符阵轰然向前,如同移动的山岳,携带着净化一切污秽、扫荡所有邪魔的煌煌神威,悍然撞向那污秽黑气的洪流!
“轰——!!!!!”
这一次,是真正惊天动地的爆炸!
金色与黑色疯狂交织、湮灭。刺目的光芒与极致的黑暗同时爆发,将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照得一片炽白,又瞬间拉入绝对的漆黑!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疯狂扩散,整个矿洞地动山摇,上方无数巨石簌簌落下,仿佛随时都要彻底坍塌。
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焦屠和青云卫们只觉得脚下巨震,几乎站立不稳,骇然望向深处。
“城主!”
光芒与黑暗的肆虐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平息。
地下空间内,一片狼藉。四周的血肉岩壁大面积焦黑、剥落。那巨大的污秽肉瘤,此刻萎缩了近半,表面布满裂痕,流淌着恶臭的脓液,搏动变得极其微弱。它上方那残破罗盘发出的青光,也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陆衍站在原地,玄衣之上纤尘不染,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近半的丹元之力。
他目光锁定那萎缩的肉瘤,以及上方的残破罗盘,正要上前彻底了结并收取那罗盘。
突然——
“嗡……”
那残破罗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最后一点微弱的青光如同回光返照,猛地闪烁了一下。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色流光,如同拥有灵性般,倏地脱离罗盘,没入下方萎缩的肉瘤之中。
紧接着,异变再生!
肉瘤猛地一阵剧烈抽搐,核心处一点幽光骤然亮起,那不是污秽的黑,而是一种深沉、内敛的幽暗。一股迥异于之前纯粹污秽的、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气息,如同沉眠的凶兽,悄然苏醒了一瞬。
一个冰冷、漠然、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意念,如同尖针,刺向陆衍的神魂:
“……标记……清除……”
意念一闪而逝。
下一刻,那点幽光熄灭,肉瘤彻底失去所有活性,化作一团真正的、毫无生机的腐烂肉块。上方的残破罗盘也“咔嚓”一声,裂成数块,坠落下去,灵性尽失。
整个地下空间的污染气息,开始缓缓消散。
陆衍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刚才那一瞬间的意念……“标记”?“清除”?
是在说这污秽核心是某个存在的“标记”?还是说……他自己,是某个存在的“标记”,需要被“清除”?
那残破罗盘最后的行为,是试图借助污秽核心的力量,向某个存在传递信息?还是……在阻止什么?
四海阁、灵源烙印、污秽核心、残破罗盘、锁链真相、天机宴……
无数的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翻滚,却仿佛隔着一层迷雾,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但他可以肯定一点。
这南疆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他走到那彻底腐烂的肉瘤前,伸手虚抓,那几块碎裂的青铜罗盘碎片飞入他手中。碎片触手冰凉,上面的古老符文已完全模糊,再无半点灵性。
他又仔细探查了四周,确认污染源头确实已被清除,此地灵脉虽受创,但假以时日,应能慢慢恢复纯净。
沉默片刻,陆衍转身,向外走去。
该回去了。
青云城需要消化此战的收获,需要应对联盟可能的报复,更需要……为即将可能到来的、更大的风波,做好准备。
当他走出矿洞,重新见到天光时,焦屠立刻迎了上来。
“主人,残余已清理完毕,找到一些零散的矿石和这些鬼东西身上掉落的、未被完全腐蚀的骨片,质地奇特。”焦屠汇报着,独眼小心地观察着陆衍的脸色。
陆衍接过那几片泛着幽冷光泽的黑色骨片,神识扫过,感受到其中残留的微弱邪气与一种奇特的韧性。
“带回城,交给柳芸研究。”
他目光扫过经历血战、煞气更浓的青云卫。
“回城。”
队伍沉默开拔,带着战利品,也带着更深的谜团与紧迫感,踏上归途。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矿洞深处的黑暗暂时被驱散,但更大的阴影,似乎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