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周颂宜笑着赞道，目光温和，“念儿，以后用完了，只管跟我说，我再给你做。”
李念儿羞涩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谢谢姐姐。”
几人又稍坐片刻，周颂宜与李大夫细致交代了胭脂水粉的存放与使用宜忌，褚景彦则约定了下次送货的时间。
走出药铺，街上依旧热闹非凡。
老黄牛温顺地站在路边，看到几人出来，连忙甩了甩尾巴。
二柱跳上牛车，笑着说道：“景彦哥，嫂子，咱们走吧！去书铺送完书，我再带你们去镇上的小吃摊逛逛，我知道有家卖糖葫芦的特别好吃。”
周颂宜和褚景彦相视一笑，坐上了牛车。
牛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春风拂面，带着花香和美食的香气。
牛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混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倒有了几分市井烟火气。
二柱甩着牛鞭，时不时指着路边的摊位跟两人搭话。
“景彦哥，嫂子，你们瞧那家云锦庄，前两日刚到了一批江南来的细棉布，听说颜色又正又软和，尤其是那水蓝色和樱草黄，鲜亮得紧！嫂子要是扯上几尺做件春衫，穿出去肯定跟画儿里的人似的！”
周颂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布庄门口的木架上，果然悬挂着几匹色彩明丽柔和的布料，在春日融融的日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确实惹人喜爱。
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随即却化为温婉的浅笑，轻轻摇头：“二柱有心了。只是如今咱们刚起步，银钱要花在刀刃上，做新衣裳不急，等日后胭脂水粉的生意稳定了再说。”
她语气平和，但眼底深处，终究藏着一丝属于年轻女子对美好衣饰的本能憧憬。
褚景彦坐在她身旁，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微微一涩。
他低声道：“委屈你了。等我再好些，多接些抄书的活计，咱们慢慢攒，定要先给你做几身体面的衣裳。”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说说笑笑间，翰墨斋书铺已近在眼前。
这书铺门面不大，却自有一股清雅气息。
门口悬挂着两串古旧的木质风铃，春风吹过，发出清脆空灵的叮铃声响。
铺内，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各种线装书卷，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墨锭特有的沉静芬芳。
掌柜是一位年约五旬的清瘦老者，正伏在柜台后，就着窗光拨弄算盘，核对账目。
“王掌柜安好。”褚景彦拄着拐杖，缓步走入店内。
王掌柜闻声抬头，看清来人，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
“是景彦啊！快，这边坐。你这腿脚不便，何必亲自跑来，托人带个信，我让伙计去取便是。”他一边说，一边顺手搬过一张靠墙的榆木凳子。
“有劳掌柜挂心，在家中闷久了，出来走动走动反而舒坦些。”褚景彦在凳上坐下。
周颂宜则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叠用青布包裹、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抄本，双手递给王掌柜。
“掌柜的，这是景彦近日抄录好的《论语》和《孟子》，请您过目。”
王掌柜接过抄本，解开布包，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几页，仔细端详。
只见纸上的小楷字迹工整清隽，结构匀称，笔画舒展有力，墨色浓淡均匀，透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
他不由得连连点头，赞道：“好，好！景彦这笔字，是越发进益了，筋骨内涵，端正而不失风骨，比我铺子里雇的那几位老抄书先生，只怕还要强上几分。”
说着，他转身从柜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钱袋，数出几十枚铜钱，递给褚景彦，“这是这次的工钱，你点点数。”
褚景彦接过铜钱，并未立刻收起，而是就着掌心仔细清点了一遍。
随即从中拈出两枚，递还给王掌柜，神色坦然道：“王掌柜，上次结算时，您不小心多给了我两文，这次应当扣还。”
王掌柜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继而失笑，指着褚景彦道：“你这孩子……心思也太细了，这点小事还记着。也罢，既然你坚持，老夫就收回了。就冲你这份诚信，往后有抄书的活儿，定然先紧着你。”
几人又在书铺内闲聊了几句。
王掌柜得知周颂宜不仅照料夫君，还研制胭脂水粉并与李记药铺合作，不由得再次打量了她几眼，眼中满是激赏。
“景彦媳妇真是位贤内助，心灵手巧，又有见识魄力，不像我家那几个丫头，整日里只知道描花样、扑蝶玩，真是比不得，比不得啊！”
周颂宜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首，颊边泛起淡淡的红晕。
离开翰墨斋时，日头已近中天，阳光变得有些炽烈。
二柱早已在门口等得心焦，见两人出来，连忙说道：“景彦哥，嫂子，咱们快去吃糖葫芦吧，再晚些，那家摊子的糖葫芦就卖完了。”
牛车穿过熙攘的人群，拐进了更加热闹的小吃街。
这里人声鼎沸，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具诱惑力的味道。
炸油条的油香、蒸包子的麦香、煮馄饨的骨汤香、烤饼的焦香……
还有那最勾人的，熬糖时散发出的甜腻焦香。
二柱熟门熟路地将牛车赶到一个插满糖葫芦草垛的摊位前。
摊主是位面容和善、系着干净围裙的中年妇人，见到二柱，便笑着招呼。
“二柱，今天带朋友来照顾张婶生意啦？”
“张婶，给我们来三串，要糖衣厚实、山楂饱满的！”二柱说着，便要从怀里掏钱。
褚景彦却抬手轻轻按住了他的动作，温声道：“今日让我来。”
随即取出铜钱递给张婶。
张婶笑着接过钱，利落地从草垛上选了三大串糖葫芦。
那糖葫芦个个果大饱满，外面裹着的糖衣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她分别递给三人，“快尝尝，刚蘸的糖，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