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残片还贴在竹筒袋上，那圈微弱的灵气漩涡没散，反而越转越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另一头吸着。姜小芽的手指没离开系统界面，她盯着种田模拟器里刚建好的“独立轮回协议”框架，光标在“执行”按钮上悬着，迟迟没点下去。
“再确认一遍。”她开口，声音不高，但屋里每个人都听清了，“南宫翎的信号阵撑得住吗？”
南宫翎盘腿坐在炼器台前，九条尾巴横在身前，灵力正顺着毛尖往中央汇聚。他额头渗着汗，咬着后槽牙回：“能撑，但别拖太久。这玩意儿现在像根烧红的铁丝，碰一下都烫神魂。”
白芷蹲在他旁边，铜镜碎片卡在阵眼凹槽里，右眼时不时闪出一段眼影教程的虚影，又被她强行压下去。她点头：“伪装层稳住了，流量看着像我在直播测评新款唇釉。”
姜小芽嗯了一声，指尖终于落下。
“异能开发屋，启动情绪读取反向注入。”
竹筒袋嗡地一震，符纸残片上的漩涡猛地一缩，随即炸开一道暗红色的数据流，顺着接口冲进系统。那不是文字，也不是代码，而是一段冰冷、机械、毫无起伏的意志回响——天帝的规则烙印。
她屏住呼吸，把这段情绪密钥拖进家居炼器台，和南宫翎的-Fi阵列对接。泡面盒改装的缓存器立刻开始发烫，内壁浮现出一行小字：“警告：此操作将触发规则自检。”
没人说话。
数据在跑，婚约代码被一点点拆解，像是剥开一层又一层裹得严实的符纸。系统没弹窗，也没报警，但姜小芽知道，它在看，在等，在判断这波操作是不是真的能绕过它的核心防火墙。
“婚书的锚点找到了。”她突然说，“不在绑定双方，也不在司命轮盘——在‘两界平衡指数’的底层计分表里。”
墨言站在角落，袖口的二维码依旧暗着，但他听得很清楚：“所以它不是婚约，是政绩考核？”
“对。”姜小芽冷笑，“签一对，加十分，还能兑换阴兵租赁、灵脉开采权。天帝每天打卡审核，跟批报销单一样勤快。”
南宫翎喘了口气：“那咱们现在是……在改人家KpI？”
“不止。”她调出协议结构图，“我要把‘强制绑定’的判定逻辑整个掀了。原来的规则是‘不签就扣分’，我现在改成‘不签也不加分，但签了得双方自愿认证’。”
白芷皱眉：“它能认这种改法？”
“它不认也得认。”姜小芽把洋葱喷雾拧开，对着系统光屏喷了一下，“它防的是篡改，不是‘自然生长’。”
喷雾混着眼泪，灵力顺着数据流渗进协议底层。那片原本冷硬的婚约代码，像是被浇了水的荒地，开始冒出细小的绿芽。藤蔓状的新协议迅速蔓延，覆盖旧逻辑，根须扎进核心字段。
【核心协议冲突——是否覆盖？】
全息弹窗终于跳了出来，红底白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姜小芽没选“是”，也没选“否”。她把喷雾往桌上一放，直接用手在光屏上划拉起来。
“我不是要覆盖。”她一边写代码一边说，“我是要种出新的东西。你们看，这不叫‘覆盖’，叫‘生态更替’。”
绿藤继续爬，把“三生誓约”四个字缠得严严实实，最后开出一朵花，花瓣上写着：“自由誓约·1.0”。
南宫翎的尾巴突然抖了一下。
猫耳刚冒出来，又被压下去，紧接着兔耳顶破头皮，血珠顺着耳根往下淌。他闷哼一声，咬破指尖，一滴精血拍进阵眼。
“撑住……再撑十息……”
白芷立刻把铜镜碎片往深处按了按。右眼的美妆教程画面开始扭曲，口红色号自动切换成“哑光灰”，数据流瞬间伪装成一场失败的带货直播。
“流量压住了。”她声音发紧，“但镜子……有点不对。”
姜小芽偏头一看，铜镜碎片边缘裂了道细缝，左眼瞳孔深处，半张脸一闪而过——眉骨高，鼻梁直，和天帝的画像像得离谱。
她没多问，手指在光屏上一划：“提交协议。”
系统弹窗剧烈闪烁，红光变成紫，又变成黑，最后“砰”地一声，像是内部炸了根保险丝。
所有人身上同时一轻。
姜小芽低头看自己手腕，原本若有若无的金线消失了。她试着调动情绪读取异能，却发现技能栏里只剩个灰色图标，旁边写着：“越界操作，权限回收。”
她愣了下，随即笑出声。
“行啊，拿走就拿走。”她把洋葱喷雾重新灌满，塞回乾坤袋，“反正我还有创可贴，还有辣条，系统删得完？”
墨言没说话，默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新符纸，放在炼器台上。
上面没写什么天书咒文，也没盖公章，就一行字：“自愿协作协议”，底下留着四个空格。
“下次。”他低声说，“用这个。”
姜小芽瞥了一眼，嘴角翘起来：“你还挺会抄作业。”
南宫翎终于撤了阵法，九条尾巴软塌塌地垂在地上，猫耳和兔耳还没收回去，鹿角尖还在滴血。他抬手摸了把脸，骂了句：“本座堂堂九尾狐尊，现在长得像动物园联名款。”
白芷把铜镜碎片取出来，裂缝比刚才深了些。她没说话，只是用袖子擦了擦，收进怀里。
屋里安静下来。
姜小芽走到炼器台前，把“自由誓约·1.0”存进竹筒袋。系统界面黑着，没反应。她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泣。
“团子？”
没回应。
她皱眉，正想再试，竹筒袋突然震动了一下。光屏闪出一行小字，像是谁手抖打出来的：
“宿主……团子的养乐多积分……刚被清零了……”
话没说完，屏幕又黑了。
姜小芽盯着那行字，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猛地抬头：“刚才协议提交的时候，系统有没有记录操作日志？”
白芷摇头：“铜镜没扫到，可能被屏蔽了。”
南宫翎眯眼：“你是说……有人在后台偷看？”
“不是偷看。”姜小芽走向门口，“是记录。系统不会主动存操作痕迹，除非……有人手动开启了监控。”
她拉开门，阳光照进来，落在墨言的袖口上。
那道一直暗着的二维码，此刻正泛着微弱的粉光，像是刚完成一次扫描。
墨言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
姜小芽没点破，只是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张新的符纸，在上面画了个简陋的二维码图案，随手贴在门框上。
“以后。”她说，“谁再想看，先扫码关注我的公众号。”
南宫翎一愣：“你还有公众号？”
“没有。”她咧嘴一笑，“但可以现做。标题就叫——《论如何合法绕过天道监管》。”
白芷忍不住笑出声，右眼又弹出一段教程：“定妆喷雾使用建议：防止身份暴露。”
她抬手按住眼皮，再睁开时，画面没了。
姜小芽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天。云层很厚，但没有雷劫的迹象。她知道，天帝一定已经察觉了，只是还没出手。
不是因为仁慈，是因为规则被改得太巧妙——她没撕婚书，没炸系统，只是种了片新地，让旧规则自己烂在土里。
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辣椒面，撒在刚翻过的灵田上。
“该长的，总会冒头。”她说。
屋里的泡面盒缓存器突然“咔”地响了一声，内壁那行警告字迹开始蠕动，重新排列成一句话：
“下次别用眼泪当生物密钥，团子会哭的。”
姜小芽回头看了眼炼器台，没说话，只是把辣椒面瓶子盖紧，塞进袋子里。
墨言站在门边，手里还捏着那张“自愿协作协议”。他低头看了眼，指尖轻轻摩挲过签名栏，然后把它叠好，放进袖中。
南宫翎靠在墙边，尾巴上的猫耳终于缩了回去，但兔耳还在，他懒得管了。
“接下来呢？”他问。
“等。”姜小芽坐到台阶上，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贴着的卡通创可贴，“等它自己来查谁动了它的KpI。”
白芷站在窗边，左眼忽然刺痛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指尖沾了点血。
她没出声，只是把铜镜碎片攥得更紧了些。
竹筒袋在她身后轻轻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深处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