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侯霸难以置信的表情,诸葛詹笑道:舅父说笑了,这种事晚辈怎敢妄言。您若不信,尽管写信去洛阳求证。
见诸葛詹如此笃定,夏侯霸也不得不信了。
**
夏侯霸仍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小丞相为何要放曹爽离开?可否让我与泰初也返回魏国?”
诸葛詹淡然一笑,答道:“我放曹爽回去自有打算。他文韬武略皆不足,杀之无益,不如让他回洛阳与司马懿相争。魏国内斗不休,国力自会损耗,这正是我的用意。”
“至于舅父想归国,还是作罢为好,免得将来又要费力逃回蜀地。”
夏侯霸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曹爽与司马懿素来不和,争斗在所难免。但让他不解的是,诸葛詹为何笃定自己日后会再逃回成都?
诸葛詹不以为意地解释道:“曹爽绝非司马懿对手,一旦司马懿掌权,必会铲除宗室势力。舅父若回去,难逃一劫。”
夏侯霸皱起眉头,决然道:“若真如此,我更该回去!”
诸葛詹摇头轻笑:“这一代的曹氏与夏侯氏联手,也敌不过司马懿。当然,舅父若执意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此时,夏侯氏也出言劝阻:“兄长,既然思远说你回去凶险,必然不假。我多年未见亲人,你怎能忍心再度离去?”
夏侯霸一时语塞,既不忍违逆妹妹的心意,又难舍故国旧交。沉默半晌,他终是妥协道:“好吧,那我便修书一封,提醒昭伯小心行事。”
诸葛詹满意地点头:“我来替舅父润色,以免信中泄露机密。”
表面上是润笔费,实际上就是防止夏侯霸泄露机密。
夏侯霸向诸葛詹拱手致意,不再多言。诸葛詹已经给足了他颜面。
宴席很快散场,众人各自离开。诸葛詹携家眷返回东宫。
哥哥~诸葛淉突然开口,今晚我想去萱萱那儿睡。
刘萱尚未正式过门,自然不在东宫留宿,而是在自己的公主殿内。
随你。诸葛詹爽快应允。
哥哥嫂嫂明日见~诸葛淉挥挥手蹦跳着跑开。
她心知肚明,今夜东宫定有一番云雨,还是躲远点为妙。
虽说拉开距离能稍稍减弱心灵感应,但影响依然存在。
姐姐们,不如一同沐浴?妹妹刚走,诸葛詹便露出本性。
想得美。关银屏揪了揪他的耳朵,却未出言反对。
关、张、赵、马、黄、花六位佳人簇拥着他前往浴池。
雾气缭绕中,诸葛詹惬意地泡在温水里,姐姐们拿着丝帕为他擦拭身体。
新兵操练得如何了?他闭目问道。
基本达标。神刀营与长矛营的将士有幸历经实战,比其他六营更胜一筹。关银屏答道。
先前她与张氏率两营随陈到出征白帝城,将士们见了血,这是质的飞跃。经此一役,他们比未上战场的六营更显沉稳。
见过血就意味着有了实战经验,再上战场便能从容应对。
其他六营也得找机会历练。诸葛詹皱眉道,可惜眼下无仗可打。
此番三国混战,魏吴两国折损皆超十万,粮草消耗更是不计其数,短期内无力再战。
诸葛詹也无意挑起战事,打算趁此休战期全力完成天池工程。
总得想办法让其余六营见见血。关银屏提醒道。
沉思片刻,诸葛詹笑道:不如让麋威带他们去身毒。那边小国林立,就当大汉行善,出借雇佣兵。
既能让将士们练手,又让身毒小国承担粮草,再付些酬劳。他得意道,用他们的粮食养咱们的兵,顺带赚他们的银子,妙哉!
大军远征身毒,我们留守将领如何安排?张星彩直截了当地询问。
诸位都有重任在肩,且非易事。诸葛詹笑意盈盈地回答。
究竟是何任务?众女齐声追问。
自然是为诸葛家开枝散叶。趁着太平年月,每人至少要添一个子嗣,谁都逃脱不了。诸葛詹毫无顾忌地说道。
不知羞——
登徒子——
次日清晨。
诸葛詹睡足方醒,从温香软玉中起身。
简单用过早点,踏出宫门时已是艳阳高照。
思远哥哥~
刘萱清脆的嗓音传来,蹦蹦跳跳地跑到跟前,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萱萱,怎么不见果果?诸葛詹颇感意外,平日里两个姑娘总是形影不离。
果果赖床不肯起,今日格外贪睡。刘萱嘟着嘴告状。
哦?我离家的日子里,果果经常这样吗?诸葛詹关切地询问。
不曾。刘萱摇头,唯独今日反常,往日从未有过。
听闻此言,诸葛詹略感宽慰。偶尔贪睡无伤大雅,只要不养成习惯便好。
思远哥哥要出门吗?能否带上我?刘萱仰着小脸请求。
久别重逢,刘萱对诸葛詹充满依恋。往日在成都时,她便常伴左右,如今更不愿分离。
走吧,同去诸葛府。诸葛詹牵起刘萱的小手。
刘萱欢欣雀跃,任由自己的小手在对方掌中轻轻摇晃。
七载朝夕相处,刘萱在诸葛詹面前早已褪去羞涩,二人就这样坦然地执手而行。
诸葛詹侧目打量身边少女。过了年便是及笄之年,在这年月已算适婚之龄。
当年稚气未脱的女童,如今渐显少女风姿。
眉目舒展间,可爱中透出秀丽,身段如春柳抽枝般舒展,女儿家的韵致悄然绽放。
离开宫禁,二人沿街闲步。途经各色摊贩时,诸葛詹不时为刘萱添置些新奇玩意儿或可口零嘴。
对于蜀汉来说,秋收不仅意味着田间的丰收,更带来了商业上的繁荣。
今年开春以来,三国混战持续数月,各方投入总兵力超过四十五万。蜀汉倾尽国力参战,导致国内防卫空虚。为此,朝廷果断实施闭关政策,严防再次遭遇白衣渡江之变——北边紧闭剑阁,东边封锁白帝城。自年初起,魏吴商旅便无法进入蜀地。
直到战事平息,各地商贾才蜂拥而至。他们如此急切,皆因库存早已告罄。食盐、酒水、茶叶、砂糖等日常必需品全数售空。这次入蜀的商队尤其疯狂,几乎押上全部身家前来采购,再不愿经历缺货的窘境。毕竟每日面对顾客失望的眼神,对商人而言无异于一种煎熬。
当诸葛詹带着刘萱来到府邸时,院内早已挤满商贾。昨日回城后,这位年轻的丞相就放出消息要召开商贾 ** 。虽然主人睡到自然醒才姗姗来迟,但等候多时的商人们毫无怨言——在他们眼中,等待小丞相的每分每秒,都是在等待财富的降临。
拜见丞相,拜见殿下!众人齐声行礼。
诸葛詹携刘萱入座主位,温言道:诸位久等了,请起。
环视众人后,他坦言:今年战事繁忙,无暇研制新货,所以还是往年的品类。具体采买事宜,可咨询食货府官员。听闻没有新品,商贾们稍显失落,但转念又想:现有的货品已足够丰富,若真有新物,恐怕资金又要吃紧。
携带现银的同仁可去与官员交易。诸葛詹继续道:打算以货易货的请留下,由我亲自评估货物价值。这次虽无新货上市,但诸葛詹特意会见商贾,实则是要借机接触东吴商人。
东吴商队觐见
魏使告退后,殿内唯余吴地商贾。诸葛詹轻叩案几:诸位且说说,此番带了何等货品?
禀丞相,在下运来三万石新谷。前排粮商恭敬应道。
谷是好物。少年丞相把玩着鎏金算筹,可惜年年地里自生自长,算不得稀罕。蜀中沃野千里,想来诸位沿途都见过稻浪翻金的景象。
粮商们面面相觑,铜钱纹的袖口渗出细汗。
不过...算筹清脆落在案上,有多少收多少。按成都官市价,运费另算。
殿角传来低语。这些原是吴地盐商,百姓以粮易盐的旧例,使他们仓廪皆满。蜀中粮价虽不及战时金贵,却因农为国本之策,始终维持惠农之价。
粮商们俯首领命。陈谷难储,鼠患汹汹,这笔买卖不算亏。
后续呈报的货物令书吏运笔如飞:
- 会稽铜锭三十车
- 豫章铁矿百担
- 交趾驯象五头
- 瓯越匠奴两百人
诸葛詹唇角微扬——钱粮人畜四桩,今日竟全齐了。
世家是一群比财阀更可怖的存在,只要有利可图,他们能做出任何事。
诸葛詹摩挲着手中的货单,唇边不自觉浮起笑意。
这哪是什么买卖,分明是在抽东吴的筋,扒东吴的皮。
诸葛氏啖肉,世家饮羹,两相联手竟要将东吴分食殆尽。
这些哪是商贾,分明是东吴的国之蠹虫。
诸位带来的货物甚合我意。诸葛詹指尖轻叩案几,不过以实物抵价,运费可比五铢钱贵多了。他故意顿了顿,往后在大汉采买,可享九折之惠。
丞相仁义!商贾们喜形于色。
诸葛詹要的正是这般,给些甜头,教他们甘愿以物易物。
■■■
而今的东吴,府库空虚已非寻常赤字可言,整个财政体系濒临崩溃。
先是两场大战损耗,三十万大军经年累月的征战,早将粮秣耗去十之七八。若非秋收时强征农税,国库怕是要颗粒无存。
再者,东吴是真真切切拿不出钱来。孙权先前铸的铜钱本作储备,如今襄阳、交州两战折损十万兵丁,那点保命钱连抚恤都凑不齐。
现今正昼夜赶铸新钱,可这铸钱本就是赔本买卖——要付匠人工钱,要备炭火燃料,要支运输损耗。国库既空,只得强征徭役,让百姓白白出力铸钱,再拿去安抚阵亡将士家眷。
这一连串下来,东吴分明是饮鸩止渴。
最要命的是布帛已失钱货之能,国库里堆积如山的绢帛,如今竟与废布无异。
军饷要发,抚恤要给,百官俸禄、宗室用度、后宫开支......一国若无钱银周转,当真要土崩瓦解。东吴此刻,已站在万丈悬崖边缘。
如同前朝大明,世人总爱列举诸多败亡缘由,说到底不过是银子不够花。
明军若足饷,天下谁能敌?何处发足饷?关外八旗营。
库银仅剩八万两,这江山还怎么守?
话说诸葛詹仔细听完东吴近况,不住颔首。
这些情报自然来自那位千里迢迢从建业赶来的堂兄——诸葛恪。
这位东吴重臣如今倒成了传递消息的暗哨,每次入蜀都将吴国机密和盘托出。
孙权如今焦头烂额,本想着靠攻打襄阳和交州敛财,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诸葛恪冷笑道,更可笑的是,他居然想出了让大臣募捐的馊主意。
噗——诸葛詹笑出了声,那群东吴官员怕是都在哭穷吧?个个都说家无余财,最后勉强凑几个铜板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