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内之事。
姜维说罢便率亲兵小队隐入夜色之中。
襄阳城头。
灯火通明却不见巡守士兵——将士们皆和衣眠于城垛之间,所幸时节未至严寒。
城楼上仅有几名士兵驻守,一旦东吴军队来袭,便会立即敲响警钟。
王平这是何意?为何城墙上空无一人?姜维心生疑惑,取弓箭来,将书信系于箭上。
侍卫迅速递上长弓,另一人将信件牢牢绑在箭杆上。
姜维张弓搭箭,对准城门楼最醒目的位置,手指一松。
箭矢深深钉入城楼,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守城士兵闻声寻来,很快发现了这封箭书。
士兵将箭矢呈交上去,书信转眼间便送到王平手中。展开信笺,王平顿时喜形于色。
信中直截了当地写道:
姜维在此,速从西墙垂下吊篮。
王平毫不迟疑,立即传令:来人,速去西墙放下吊篮!说罢,自己也快步向西城墙赶去。
他丝毫不担心其中有诈。即便吊上来的是东吴细作,不过就是一剑了结之事。若东吴真要施计,除非能在吊篮中藏入爆雷,但这绝无可能。
西墙上的士兵将结实的竹筐系牢绳索,缓缓放下城墙。
姜维早已在城下等候,见状立即跨入竹筐,拽了拽绳索示意。
数名士兵合力拉动,竹筐载着姜维缓缓上升,最终安全抵达城头。
伯约!当真是你!王平惊喜交加,上前紧紧相拥。
哈哈!除了我还能是谁?我的字迹你可认得。姜维朗声笑道。
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莫非汉中战事已了?
王平自然熟悉故友笔迹,只是战局骤变令人意外。要知道汉中可是有二十万魏军压境,姜维能来此地,必是战事已定。
岂止是结束,更是大获全胜!姜维欣然相告,歼敌五万,俘虏五万,余众溃逃。
少丞相真乃我大汉之福!王平不禁由衷赞叹。
姜维不乐意地撇嘴,凭什么都算思远的功劳?我才是这场仗的主帅。
得了吧。王平嗤笑一声,你那点能耐我还不知道?少在这儿装蒜。
被拆穿的姜维丝毫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行你都猜中了,两场仗都是靠思远才打赢的。
头一仗智取散关,火烧敌营;第二仗硬碰硬,冲锋陷阵夺军旗。
既然你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小丞相也...王平突然来了精神。
进去说。姜维拽着他就往屋里走。
待清退左右,确认无人 ** 后,王平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出什么事了?
小丞相确实到了,但手头只有两万疲惫之师,贸然出击根本解不了襄阳之围。姜维简明扼要说明情况。
需要我做什么?王平面容肃穆。
现在胜负手在白帝城那边。姜维分析道,思远派陈到率三万兵进逼江陵,东吴必定分兵回援。届时思远再杀个回马枪,剩下的吴军必然溃退。
关键是等白帝城的三万兵先动起来,思远才能伺机出击。现在就看襄阳还能撑多久?必须撑到东吴分兵之时。
前些天差点城破,我哄将士们说小丞相十五天后会来救援。如今已过十二天...王平面色阴沉,三日后若不见援军,军心即刻土崩瓦解。
所以我来了。我出现就意味着小丞相来了,明日我在将士们跟前露个脸,他们都认得我。姜维胸有成竹。
有理。王平颔首,有你坐镇,军心可定,襄阳可守。
说来奇怪,最近东吴跟疯了似地猛攻襄阳,反倒更好防守。城中诸葛连弩充足,士卒养足精神,正面御敌不在话下。
原先王平夸口十五日援军将至的承诺,届时若不能兑现必生祸患。如今姜维现身,恰似一剂良药,将此隐患消弭于无形。
王平见到姜维赶到,如释重负道:再晚三日,恐怕军心就要彻底涣散了。
姜维沉吟片刻,分析道:东吴突然改变战术,必是得知魏军撤兵的消息。他们定是担心我方援军将至,这才急于强攻襄阳。
不如将计就计。姜维眼中闪过精光,待思远率军大张旗鼓杀出时,必能给东吴更大震慑。我这就写信告知思远。
次日清晨,汉军营地炊烟袅袅。
小丞相应该快到了吧?
有他在,准能打赢!
士兵们端着饭碗,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谈起上次襄樊之战时诸葛詹冲锋陷阵的英姿,众人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王平与姜维在营地巡视,听到士卒们的谈话,王平笑道:大家都在盼着小丞相呢。
姜维会意,登上高处扬声喊道:弟兄们!这声呼喊顿时引来无数目光。
是镇西将军!
他不是在汉中吗?
士兵们纷纷围拢过来,好奇地交头接耳。姜维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营地渐渐静了下来。
【将士群情激昂版】
叮——姜维剑鞘轻叩城砖,霎时压下满场私语。诸葛少帅亲率铁骑踏平二十万魏贼!他靴跟碾碎半片枯叶,声如裂帛,此刻隆中战旗猎猎,距襄阳不过一箭之地!
城头霎时炸开铁器相撞之声。羌笛混着楚腔的欢呼声浪里,有老兵以刀拄地大笑:俺早说过!少帅说初七到,初四就能把魏狗肠子扯出来晾着!
姜维忽然单膝砸地,玄甲在青石板上刮出火星。但此刻...他抬头时喉结滚动,沙哑声线竟让沸腾的城头瞬间凝霜,需请诸位兄弟再钉死襄阳十日。
东吴那群钻洞老鼠...他猛地攥碎掌中松枝,树脂混着血丝从指缝渗出,正等着看少帅旌旗便逃回江陵!白帝城的弟兄们已抄了他们老巢——
龟儿子休想跑!西凉口音的校尉突然劈断箭垛。
缠住他们!
叫吕贼也尝尝火油浇头的滋味!
姜维眼底映着漫天火把,嘴角终于浮起狼獾般的冷笑。
【士气如虹】
虽是对城中将士的激励之辞,却也是稳固军心之策。若直言小丞相担忧强攻会损兵折将,恐令守军士气溃散。
弟兄们可还撑得住?姜维振臂高呼:若力有不逮,某即刻传讯请小丞相发兵驰援!
军中儿郎最重颜面,岂肯轻易示弱?要他们亲口承认撑不住了,速救命——这般丧气话,这些血性汉子听了自己都要臊红脸。
白帝城的奇袭早已按计行事,襄阳将士怎能在此刻拖后腿?
哪个龟孙说撑不住?老子再守三年都不带喘的!人群中立刻炸开粗嗓门。
正是!咱们劲头足着呢,何须劳烦小丞相!
还没动真格的,就怕东吴鼠辈吓得尿裤子!
见群情激奋,姜维眼底掠过笑意——这军心,稳了。
自东吴转强攻后,守军夜夜高枕。居高临下以诸葛连弩御敌,反倒比先前更从容。
早听闻襄阳儿郎勇冠三军!姜维趁势再添把火:小丞相常念叨,当年并肩克襄阳的俱是虎狼之师,今日一见果真...
那可不!
上回樊城之战,俺就冲在小丞相马前!
小丞相打下的城池,咱们要是丢了,还有脸喝酒吗!
喧嚣声中,士气如烈火烹油。姜维与王平交换个眼神,默契一笑。
此后任凭东吴攻势如潮,箭雨袭来便以连弩还击,粮械充足更兼城高池深。更何况人人都知——隆中近在咫尺,那位算无遗策的小丞相始终伫立在他们身后。
想破城?
呵,白日做梦。
秋收将近,襄阳城头汉旗依旧猎猎作响,东吴大军只能在墙根下徒劳嗥叫。
吴军主营帐内。
全琮面容憔悴,这段时间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襄阳城依旧巍然不动,战局并未因个人意志而改变。
卫将军,这种攻城方式实在难以为继...朱然望着襄阳城墙叹息。持续的进攻使士气日渐低迷,这是无法回避的现实。
伤亡数字触目惊心,若继续强攻,损失将更加惨重。朱然神色凝重。东吴将士并非刀枪不入,在蜀军连弩的密集射击下,伤亡率居高不下。
目前东吴兵力仅剩七万余人,照此趋势,兵力将持续损耗。
全琮眉头紧锁:陛下严令必须拿下襄阳,我等没有退路。东吴如今进退维谷:继续强攻将付出更大代价,但若撤军则前功尽弃。
即便攻下襄阳,恐怕也难抵损失。朱然暗自思忖,这注定是场惨胜。
全琮沉默不语。对他而言,攻占襄阳是唯一出路——即便战果惨淡,至少能将功折罪。若铩羽而归,以孙权的性格,他必将首当其冲受到严惩。
突然,传令兵慌慌张张闯入大帐。
车骑将军,紧急军情!传令兵喘息道:蜀军自白帝城发兵三万,已攻破秭归,正向江陵逼近!
白帝城方向战事顺利,皆因荆州主力尽聚襄阳。此刻荆州防务空虚,各城县仅驻守数百兵卒维持治安。面对三万汉军攻势,沿途城池皆无力抵挡,接连失守。
蜀国何时调集了三万大军?朱然震惊不已。
蜀军的兵力早已被东吴估算清楚,白帝城驻军至多不过一万,如此薄弱的兵力根本无力发动攻势。因此东吴虽对白帝城方向有所戒备,却并未重视,认定守军绝不敢贸然出击。
然而三万大军截然不同——这已是一支足以横扫前线直逼江陵城下的劲旅。
即便魏军从北境撤离,汉中的蜀军也绝无可能如此迅捷驰援白帝。朱然面色骤变。
莫非来自交州?全琮刚提出猜测便自我否定,不对,交州距白帝城路途遥远,何况吕岱将军正率军进攻交州,岂能分兵从白帝城出击?
此刻东吴尚不知晓,吕岱的五万大军早已全军覆没。魏延火烧战船的烈焰吞噬了所有战船与士卒,连一名报信的幸存者都未能逃出,交州战况自然无人知晓。
朱然与全琮反复推演,始终无法 ** 蜀军凭空增添三万兵力的谜团。但后方急报与蜀军攻占秭归的军情俱在,事实已不容置疑。
卫将军,我必须回师守卫江陵。朱然语气凝重,襄阳战事失利尚可周旋,若江陵失守,项上人头必然不保,还望见谅。
这番直白之言令全琮哑然。毕竟朱然只为自保,岂能强求他人舍命相助?
车骑将军欲抽调多少兵力?全琮仍存侥幸。
朱然沉吟良久:抽调一万精锐,连同我的数千私兵部曲。余部依托江陵城墙,足以抵御三万敌军。
将军高义,全某永志不忘!全琮郑重长揖。
朱然的私兵本就不参与攻城,现有七万余东吴军仍在猛攻襄阳。若仅调走一万,尚余六万兵力可维持攻势;倘若调离两万,五万攻城军面对两万五千守军,恐怕城外兵力反逊于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