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冰默依旧戴着耳机，窝在阳台的那个吊椅上，看着原本蔚蓝的天空被橙红色渲染，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去探那丝光，可就在手指快要触碰上时，天边的云彩将太阳遮挡。
那缕光就那样从她的指尖溜走。
收回了手指，苏冰默浅浅的翻了个身，又将身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
可她的脑子里依旧混着两个声音，一个催着她去和张云雷谈一场不计后果的恋爱，一个却在提醒着她，想清楚今后在他身上走的每一步。
可能稍有纰漏，张云雷这辈子真就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韩晟也没想到自己在新剧剧宣的休息之余，竟然能接到苏冰默的电话，直接开口打趣着：“你这出院连三天都不到吧，就那么关心我的事业？放心好了，我今天在剧宣现场呢，和那个女演员cp感拉满，你就安心养身体吧”
“谁关心你工作了？”
韩晟一脸懵逼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确定这个人是苏冰默，但他家默姐今天会问出这种话，他是真的会怀疑她被夺舍了。
还没反问她，是不是张云雷给她下蛊了？却又听到苏冰默问他：“假如你很爱一个人，可你知道你只能活到39岁，你还会选择不顾她死活的和她在一起嘛？”
“39岁？我怎么感觉如果那个时候我还在辰星娱乐待着，我还是你的艺人，别说39岁了，就算93岁，我谈个恋爱你得给我脑子开瓢了”
“那假如你没有走这条路，你还是那个圣臣集团小少爷呢？提前说好，你别给我讲你们有钱人的那一套，就是你得绝症了，这辈子不可能治好那种，然后医生说你只能活到39岁”
“那如果按照你这样说的话，肯定选择和她在一起啊，就算我只活到了39岁，但在我活的时间段里，最起码她没有遗憾，我也没有。虽然我也害怕她释怀不了，但我说一句最真实的话，我都已经死了，释不释怀是她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其实在听到苏冰默问这个问题的那一刻，韩晟就知道她是借比喻在问她和张云雷之间的事，可她怎么就知道她只能活到39岁呢？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喜欢就跟人家大大方方的谈一场恋爱。默姐，我记得你平时很会四舍五入啊，怎么这一次，你还有零有整”
“你在片场好好表现，你助理和你那个执行经纪人，随时都在跟我汇报你的情况”
“好好好，你又视奸我是吧？”
其实在韩晟说后半句时，苏冰默已经将电话挂掉了。眯着眼再一次望向天空，看着天边的云彩彻底被橙红色渲染。
苏冰默又翻了个身，一头扎在柔软的枕头上。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权衡利弊了两辈子，可偏偏就栽到了张云雷的身上呢？和资本那么多极致拉扯，她早已经摸清了娱乐圈的那点套路，可张云雷他不是资本啊，就算他是资本，苏冰默也只会觉得那是她最难搞定的甲方爸爸。
难搞到，她遇到他投资的剧，几乎连剧本都不想看就直接pass掉。
可又转念一想，她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张云雷喜欢的地方吧，和别的姑娘比起来，她没有软萌的外表，不会讨男孩子欢喜，用韩晟的话来说，像她这种人以后要结婚也只能是找个女朋友，毕竟哪个男孩子想给自己娶个大兄弟。
张云雷的爱就像是初春的细雨，包容着她的一切，甚至连他的底线也会变成她，他在她身上总有一套自己的评判准则。
但她凭什么呀？
他都已经亲手将她世界里的阴霾拽走，可是苏冰默从小就在一个狭隘的胡同里长，即便她的世界全是光，又能怎么样？
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一件事就能改变的。16岁的自己，因为年轻，因为那是零成本的试错，所以张磊出现在她的命里，将她所有的认知和三观推翻，即便是两个月，也有可能重新开始。
但现在她已经快26了，他们两个再也不是那个，借着青春可以去肆意挥霍的少年了。张云雷离大爆的时间也只剩下两三个月，那个时候的他事业有成，即便是考虑成家立业，最起码找的也应该是一个身体健康的姑娘。
而不是像她这种，浑身上下没有一个零件是好的就算了，她自己灵魂都支离破碎的。
她能给得了张云雷什么？
除了拖着他，让他感觉到累之外，她一无是处。
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热之后，苏冰默这才发现，她在张云雷的身边好像变得异常爱哭。
17岁时后背上的伤疤溃疡后，整日整夜的疼，她都只是咬咬牙挺了过来。现在好像只要想到张云雷，想到关于他的一切事情，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那熟悉的烟草味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颤。苏冰默缓缓转过头，目光与张云雷交汇，他的那双桃花眼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苏冰默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像往常一样环住了张云雷的脖子。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那颗飘忽不定的心，也平静下来了下来。可就当她再一次和他的眼睛对视上时，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怎么又哭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太阳也下去了，咱们先回屋里”
苏冰默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拥抱着他，感受着他的拥抱带来的温暖。被他熊抱起来的瞬间，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在布达拉宫朝拜的身影。
一个又一个的吻如同小兽舔抵伤口轻轻般落在他的唇上，慢慢的张云雷由被动转为主动，唇齿间变得越来越热烈，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
唇齿相依间，她想到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可他又能清楚的察觉到她带着丝克制，像是惧怕着什么一样。
头抵着他的下巴，手依旧轻抚在他侧腰上的纹身上，哽咽着声音问着他：“为了我，你去了两次布达拉宫，值得嘛？”
“从来都不后悔我为你做过的一切，只可惜海棠……”
“海棠的事情和你没关系”苏冰默真的很想和他说，但凡他那天回头看看，她就在他的身后，可这话涌到口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所以我才会去布达拉宫，老天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
“张磊，我想好了，等我的身体好了以后，如果你不嫌我脏的话，我们做个床伴也挺好的”
所以，她宁愿和他之间有这么不正当的关系，都不想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是吧？
张云雷是真的想不明白，她这个脑回路怎么就那么……奇怪。也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再一次的将她抱紧。
就这样，张云雷每天都这样哄着、陪着苏冰默，直到一周后，他因为工作要出差，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自己妈妈，让她多留意一点房间。
同样这也是张云雷妈妈第一次进南边的那间次卧，苏冰默依旧窝在那张吊床上，察觉到有人进来之后，也没有抬头。
“默默，你还记得阿姨吗？”看着苏冰默那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张云雷妈妈心里也不好受，好像除了客套的寒暄，她也什么都不能说。
“阿姨，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些天在这里，给您添麻烦了，但我实在说不过张磊”
“他那孩子你也知道，认定了的事情就特哏，当然了这事也是他的错，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您不怪我嘛？如果没有我的话，他这么多年不会受那么多苦，算算他的年龄也该找一个正经媳妇儿了”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他们之前确实恨过苏冰默，恨她把张云雷害那么惨，可她现在看着已经瘦到连骨头都能隐隐约约看到的苏冰默，张云雷妈妈实在是恨不起她。
也心疼她。
“默默啊，他姐姐那边，我们先不管。阿姨今天就是想跟你说，我跟他爸的意思是，只要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好的就好了，他为你丢了不止一条命了，别太为难他”
苏冰默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他妈妈也是这样说的。想着反正那一天迟早也得到来，起身拿了医院的病例报告给张云雷妈妈看：“我现在这具破铜烂铁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散架了，指不定你们这些长辈还得送我这个小辈，阿姨，等我休假结束了，我会立马从这屋子里出去，我和您保证我和张云雷不可能再见了”
不止是这些天所有的顾虑，她和张云雷之间该怎么解决，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苏冰默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可以外耗所有人，唯独张云雷身上，她做不到。
她在张云雷身上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对他最有利的。
“默默，你说的这些，是真的还是在赌气呀？他不能没有你”本来苏冰默说的那些话，是他们所有人都希望得到答案，可现在……张云雷妈妈心里却没有一点开心。
“我要是真揪着他不放，才害了他”苏冰默下意识的想从裤兜里摸根烟，可手放到裤兜上才想起来，张云雷临走前把屋里的所有烟都收了，她能找到的所有地方都只有柠檬糖。
“默默，我希望你真的……”
“阿姨，您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他是你的宝贝也是我的爱人，该做什么我很清楚”
眼泪再一次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苏冰默一边用手擦着眼泪，一边和张云雷妈妈赔笑着：“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动不动就哭，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你现在啊，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想吃什么，或者这屋里面缺什么都和我说，想出去透透气的话，不要走远就好了”
靠在张云雷妈妈怀里的瞬间，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一次将苏冰默笼罩，她也些分不清抱她的人是张云雷还是妈妈……
她只知道她想赖在那里不起来，想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那里，撒娇的说这些年的委屈，可现在她除了埋在张云雷妈妈的怀里，她什么都做不了。
像张云雷一样，她的手搭在苏冰默的背上轻拍着，那是张云雷妈妈的想法第二次动摇，可她又害怕……她如果心软了，苏冰默到时候会舍不得走。
张云雷不能就这样被她拖着了。
“你白月光回到你的身边，难道不应该开心吗？怎么感觉你今天情绪也挺大的”杨九郎是被烟味呛醒的，看着倚在窗边的张云雷，也只能帮他披件衣服。
“翔子，这件事情我只能和你说了，我说我记得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你相信吗？”
“医生都说了，你那是焦虑症引起的臆想症，现在病情又严重了是嘛？”
“或许吧”张云雷的目光又一次望向了天边的那轮明月。
稀稀疏呼的声音传来，吸引了张云雷的视线了，如果他要是没看错的话……楼下的某个角落里一群染着各色头发的姑娘在围着一个人欺负。
可是因为距离太远了，张云雷看不清楚那姑娘此前的状况，也看不清那姑娘的表情。杨九郎看着张云雷拿了外套就要走，自己也拿了外套跟着出去。
看着他要朝那个角落走过去，杨九郎下意识拉了张云雷一把，和他说他已经报警了，一会警察会来。
但张云雷就好像和没听见一样，走进那群人群里，从某个混混的手里抢过棒球棒。
或许是看着有大人来了，也或许他们还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张云雷甚至都没有和他们说什么，那群混混直接就散了。
看清楚那个姑娘的脸之后，张云雷从自己的手里抓了一把柠檬糖递给了她：“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一定要报警”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听着这姑娘颤颤巍巍的声音，张云雷苦笑了一声：“因为这种事情我真没办法坐视不管，我和那个哥哥要回去了，一会警察叔叔来了和他们说清楚，这附近有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