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沉江之遁与太岁降临
冷。
刺骨的冷。
还有压得人喘不过气、钻到骨头缝里的疼。
白辰的意识在无边黑暗里飘着，像溺水的人。每次想挣扎，全身骨头和内脏就传来撕裂般的疼。杨紫最后那双像雷霆一样蓝、像燃尽自己一样决绝的眼睛，在意识碎片里反复闪，跟着还有震得灵魂都发颤的爆炸声。徐子东倒在墙角吐血的样子、罗大山被电流缠着眼的钢铁身子、平川次郎和张华峰像恶鬼似的狞笑…
“呃…”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好不容易掀开条缝。
首先闻到的是呛人的味儿——硝烟、焦糊、血腥混在一起，浓得冲鼻子。视线模糊，像蒙了层血雾。他发现自己半躺在江滩冰冷的淤泥里，半个身子泡在浑浊的黄浦江水里。身后是永昌货栈的废墟，火被消防水龙压下去些，可黑烟还在往铅灰色的天上冒，像画着死亡的图案。扭曲的钢筋从焦黑的混凝土里刺出来，像地狱的爪子。废墟里有人喊着、挖着、抬着盖白布的担架…警笛声、哭声、水声混在一起，乱得像末日。
左臂的疼像醒了的毒蛇，疯狂咬着神经。他想动，却感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稍微一动就又疼又晕。低头一看，身上那套不合身的西装早破了，沾着泥、血和焦黑。更让他心惊的是右手——握着“寻龙引”的手！
手背上不知啥时候，竟长了层极细、几乎透明的白毛！指甲也变得又硬又尖，隐隐像兽爪。一股原始、暴躁的野性冲动，在血脉里蠢蠢欲动，每跳一下心脏都想嗜血！
这是…异能用太狠、血脉反噬了？！白辰心里警铃大响！他想起白二爷的话：控兽的力量来自上古兽魂，用不好就会反噬，轻了性情大变，重了…会变成只知道杀的野兽！
他死死咬着牙，用仅存的意志力对抗那股快吞了理智的兽性。颤抖的手指摸向怀里——寻龙引还在！
他用尽力气把罗盘举到眼前。
罗盘中心的暗红骨针疯狂跳着！一根指向东南，光弱却稳；另一根指向西北废墟，光弱得像快灭的蜡烛，却没消失，还透着冰冷的恶意！
罗大山…还活着！被埋在废墟里，却快撑不住了！那杨紫呢？！
白辰的心揪得生疼，想爬起来找，哪怕只有一丝痕迹，可身体的疼和兽性让他又跌回淤泥里，溅起浑水。
“咳…咳咳…”旁边几米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白辰猛地转头——徐子东从江水泥滩里冒出头！他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丝，胸口剧烈起伏，一条胳膊不自然地扭着，显然骨折了。但他还活着！
“子东！”白辰嘶哑的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
“小…小辰子…”徐子东看到白辰，眼里亮了下，可马上被悲痛和焦急取代，“杨姑娘…她…”他看向废墟，声音哽咽。
白辰的心沉了。爆炸中心…杨紫最后那决绝的眼神…活着的希望太渺茫了。
“金刚童子…平川…”徐子东忍着疼，警惕地看废墟方向，“他们肯定在找我们…还有杨姑娘的…”他没说完，可两人都知道，丁建国用命换的胶卷，绝不能落到敌人手里！
就在这时，一股阴冷黏腻的精神力像毒蛇似的扫过来，掠过两人藏身的地方！
白辰和徐子东瞬间头皮发麻——是张华峰的精神感应！他在搜幸存者！
“不好！被发现了！”徐子东脸色剧变。他俩都重伤，异能也耗光了，根本挡不住张华峰和平川次郎！
“江…水里…”白辰忍着兽性和疼，盯着浑浊的黄浦江——这是唯一的生路！徐子东控水的主场！
徐子东瞬间明白，眼里闪过决绝！他深吸一口气，不顾胸口疼和断手的钻心感，双手艰难结了个手印，对着身下的江水里一按！
“闭气…遁！”嘶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嗡！”
以徐子东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控水之力扩散开来！江水像活了似的，温柔又快地裹住他和白辰，形成个椭圆的水泡，还把一股精纯的水元气注入白辰体内，暂时压下他的兽性和伤疼！
“走！”徐子东低喝，操控着水泡像鱼似的，悄没声地往江心潜去，瞬间消失在油污和垃圾下面！
他俩刚走，几道黑影就出现在江滩上——为首的是脸色阴沉的张华峰！
他枯瘦的手指飞快划着，三角眼盯着江面，阴笑道：“水遁…哼！跑不了！受了这么重的伤，在水下撑不了多久！平川大人，他们是瓮里的鳖！”
平川次郎也从废墟阴影里走出来，西装破破烂烂，脸上有灼痕，嘴角淌着血，眼神阴得吓人。他没看张华峰，盯着废墟深处——几个特务正从炸塌的坑道里，拖出个庞大却像破布娃娃的身影。
是罗大山！
他身上盖着黑灰和凝固的血，亮银色皮肤变得暗淡，满是焦黑的裂纹，一条腿扭着，半边脸被烧得皮开肉绽，露出带金属光泽的骨头！他闭着眼，气息弱得快没了，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证明还活着。
“废物！”平川次郎看着罗大山这惨样，眼里满是厌恶和暴怒！他花了那么多资源打造的“兵器”，竟被个女人用同归于尽的法子毁了！
“课长阁下，”个穿白大褂的日本军医检查后，脸色难看地汇报，“金刚童子伤太重了！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受损，脑子里的精神控制芯片也不稳…得马上送基地，用最高浓度的‘龙髓’原液和新的生物机械修！不然…撑不过今晚！”
“八嘎！”平川次郎狠狠踢在烧焦的木梁上，木屑乱飞！他付出这么大代价，人没抓到，胶卷没拿到，最强的武器也快废了，这是奇耻大辱！
他转头盯着浑浊的江面，声音像从地狱里来：“封锁附近江面！调巡逻艇！带声呐！一寸寸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特别是那个控兽的小子！他身上有太岁和御兵卫的秘密！绝不能让他跑了！至于金刚…”他瞥了眼快没气的罗大山，“送基地！全力救！他还有点用！要是成了废物…就把他最后一点血肉和骨头，也榨干融进新‘兵器’！”
“嗨依！”周围的特务和军医齐声应。
黄浦江底又浑又冷，暗流涌动。
徐子东操控着水泡在垃圾、沉船残骸和水草里快游。他脸色惨白，额头青筋暴起，汗珠渗出来混在水里。强行用“闭气遁”还得维持水泡、帮白辰压伤，对他重伤的身体和精神力消耗太大！每控一次水，胸口和断手就疼得钻心。
水泡里，白辰情况也不好。徐子东注入的水元气只能暂时压着，左臂的伤在江水里泡得更疼，兽性在封闭的水下、失去杨紫的悲痛刺激下，像火山似的越冲越猛！手背上的白毛长了些，指甲更像兽爪，呼吸变粗，眼神时而清明时而闪着幽绿的兽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响，拼命忍着撕碎一切的冲动！
“小辰子…撑住…别被兽性吞了…”徐子东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急得不行，声音断断续续，“我们…得找安全的地方…上岸…”
可安全哪那么容易！
江面上，汽笛声和探照灯的光穿透江水扫下来！日本巡逻艇到了，还用声呐和水下探照灯拉网搜！子弹像冰雹似的射进水里，带起一串串气泡！
“轰！轰！”
深水炸弹在不远处炸了，冲击波狠狠撞在水泡上！水泡剧烈晃着，徐子东闷哼一声，嘴角又淌出血，控水泡的力量不稳了！
“呃啊！”白辰也被震得吼了声，眼里幽绿光更盛，兽性快压不住了！
“不行了…撑不住了…”徐子东感觉精神力像洪水似的流走，身体晃了晃，水泡的光变得极暗，快破了！
就在这绝境时刻——
异变突然发生！
“嗡——！！！”
一股宏大、苍茫，像来自远古的意志，像定海神针似的穿透江水和爆炸余波，精准落在这片水域！
这意志又广又沉，带着千年的沧桑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种血脉相连的温暖守护力！
意志一到，疯狂扫的声呐波像撞了墙，瞬间乱了；探照灯的光像被抹了似的灭了；深水炸弹的冲击波到水泡附近，也温顺地散了！
水泡里，白辰那股快破体的兽性，被这意志一罩，像冰遇着阳光，瞬间被压下去！手背上的白毛不长了，眼里的幽绿光也退了，恢复清明，只剩震惊和不敢信！
徐子东也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透支感没了！一股像大地般滋养的力量涌进他干涸的经脉，修着他断了的骨头和受损的内脏！水泡也稳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意志来的方向——江面上！
浑水里，一道身影静静飘着。
他穿洗得发白的旧长衫，身姿挺拔像松，头发胡子都白了，脸清癯却精神，像古画里的仙人。浑水沾不到他，暗流在他身边自动平静。那双深如古井的眼睛，穿透江水落在水泡里的两人身上。
不是白二爷，还能是谁？！
“太…太岁！”徐子东激动得声音都抖了，快哭了。
白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感受着驱散一切阴霾的意志，心里又喜又悲，还有种像游子回家的委屈和安心！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哽咽着喊了声：“二爷…”
白二爷扫过两人狼狈染血的样子，尤其是白辰没完全退的兽化痕迹和眼里的悲痛，古井似的眼底掠过一丝疼惜和冰冷的杀意。他对着下方轻轻一招。
一股柔和却没法抗拒的力量裹住水泡，江水自动分开，形成条无水的通道！水泡载着白辰和徐子东，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沿着通道往上，稳稳落在艘悄没声停在江心阴影里的小乌篷船甲板上。
船头，个穿短褂、看着朴实却精干的船夫（白二爷安排的接应人）对着白二爷恭敬行礼，还警惕地看远处日本巡逻艇。
白二爷也瞬间出现在甲板上，没看远处搜的人，目光落在白辰左臂的伤口和两人身上的伤上。
“辛苦你们了。”白二爷声音低沉，手指轻轻碰了碰白辰的左臂，一股温润的内息输进去，瞬间压住伤口恶化，也彻底抚平了白辰最后一点兽性。
他最后看向还冒黑烟的废墟，眼神变得极深，像映着千年的战火和牺牲。
“金刚童子…张华峰…平川次郎…”每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都带着冰冷的寒意，“还有…那孩子的牺牲…我都感应到了。”
他抬头看向西北方日租界的阴沉天际线，浑浊的眼底像有惊雷在转。
“这笔血债…还有被弄脏的血脉…是时候…彻底清算了！”
白辰正在看着爆炸的地方，内心担忧杨紫的安危，但是当他转过头，却突然发现有一个女子靠在他的身边，看着她那略微焦糊的脸颊，满身泥泞的旗袍。“杨紫？是杨紫。”白辰惊呼。
白二爷微笑的对白辰说“放心吧，她没事，虽然她用尽了体内的电能，但是她血脉里残存的异能天分，是保护她的最好屏障。她现在只是身体虚弱，没有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