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蛊婆的巢穴与未解的爪痕
那扇破得不成样的木门，被白辰一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慢慢往里开，像一头睡着的野兽不情愿地张开嘴。一股更浓、更杂的怪味一下子飘过来——又苦又重的陈草药味，像昆虫窝似的微腥气，还有一丝散不去的尸腐臭味，混在一起，冲得人直犯恶心，差点喘不过气。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和门外火把通明的样子形成强烈对比。徐子东立刻把火把伸进屋里，跳动的火光勉强照亮了门框附近，却照不到更深的角落，反而让那些阴影显得更扭曲吓人。
屋里又窄又矮，土坯墙糊着早就发黄掉皮的旧报纸。家具没几件，还都破破烂烂的，蒙着一层厚灰。中间一张歪腿木桌上，放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黑乎乎、干硬的不明东西。
最显眼的是墙角用泥土砌的简陋神龛。神龛里没供常见的神佛牌位，而是摆着个用黑泥捏的粗糙图腾——那是条盘着抬头的蛇，头上也有两个明显的肉瘤，和他们刚杀的老龙潭巨蟒有七八分像！图腾前面放着几个小碟子，里面是早就烂黑的水果，还有点凝固的暗红色液体，看着像血。神龛周围散落着黑纸灰和几根小鸟或小动物的细骨头。
“这老婆子，果然供着那邪蟒！”徐子东低声说，语气里满是厌恶。
杨紫指尖电弧闪了闪，警惕地感知着四周：“能量场特别乱……留着很强的阴邪念头，还有……很多微弱但让人不舒服的生命波动。”
白辰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屋子。地上灰很厚，但能看到清晰的、属于老人的小脚印，还有……无数密密麻麻交叉的爬行痕迹！那痕迹的大小和间距，和之前从尸体里爬出来的大蜈蚣脚印一模一样！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最里面用破布帘遮着的矮炕上。炕上堆着一团看不出颜色、又油又破的被褥。
就在这时，那团被褥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谁？！”徐子东立刻把火把对准那边，厉声喝问。
破布帘被一只枯瘦、满是深褐色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掀开一角。一个老婆婆缩在炕角，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穿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衫，头发稀稀拉拉、灰白杂乱地披着。她的脸皱得像风干的核桃，眼睛浑浊得很，好像怕光，被火把照得眯成两条缝，眼神涣散，嘴里发出没意义的低低呜咽，像害怕，又像在说胡话。
这就是龙婆？看着更像个神志不清、快不行的孤寡老人。
“龙婆？”白辰试探着叫了一声，慢慢往前走。
那老婆婆好像受了惊，猛地拉上破帘子，整个人缩进被褥里，瑟瑟发抖，呜咽声更大了。
白辰没强行靠近，仔细看她露在外面的一点皮肤和枯手——没明显新伤，也不像有功夫的样子。
他的目光转向炕沿下。那里放着几个开口的瓦罐。他用刀尖小心挑开一个瓦罐的盖子，一股更浓的昆虫腥气飘出来。罐底铺着湿泥和腐木，几条暗红色的大蜈蚣在里面慢慢爬，大小模样和尸体内的一模一样！旁边另一个罐子里，是些晒干的怪草药和昆虫尸体。
显然，这些蜈蚣就是她养的。
白辰用刀尖挑着一条蜈蚣看。这蜈蚣毒性不弱，被咬了能让人剧痛、麻痹甚至昏迷，但确实像他想的那样，没法瞬间致命。它们更像……用来处理某些东西的工具。
“蜈蚣是她养的没错。”白辰沉声道，“但这么老、好像还神志不清的老人，怎么能驱使巨蟒？怎么能搞出那种残忍的命案？还有那些清晰的爪印，到底哪来的？”
他又环顾四周。屋子虽然又破又脏，但没明显的搏斗痕迹，也没藏尸体的迹象（除了刚挖出来的那具）。那三个死者，尤其是身份不明的第三具男尸，和这龙婆有什么关系？
徐子东在墙角一堆杂物里翻了翻，忽然低呼：“辰哥，你看这个！”
他从破烂里抽出个东西——是根磨得发亮的旧烟杆，手柄处盘出了包浆，但烟锅不是普通黄铜，是种暗沉的金属，造型很怪。
白辰接过来一看，心里猛地一动！这烟锅的材质和颜色，和他从刘三指甲缝、老龙潭边找到的暗金色碎片特别像！只是这烟锅是完好的，上面的怪刻痕也更清楚。
他拿出油纸包里的碎片对比，虽然碎片小，没法完全对上，但那种古老、冰冷、带着腐朽味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烟杆……不是龙婆这个年纪和身份的人常用的款式。”白辰眼神变锐利了，“倒更像常年在山里跑的男人用的。”他想起那第三具无名男尸，会不会是这人的？
难道龙婆不是一个人？
他又看向缩在炕上发抖、呜咽的龙婆，用温和点的语气问：“龙婆，这烟杆是谁的？外面的蜈蚣是你养的吗？那三个人……是不是你害的？”
龙婆只是缩得更紧，呜呜咽咽地念叨着几个零碎的词：“……山神……祭品……不敬……都要死……头……头要交给……”
山神？祭品？头要交给？
这几个词让白辰三人心里一紧！这好像印证了白辰之前的猜测——献祭！
难道那巨蟒被龙婆，或者她背后的人，当成了“山神”？死者是因为“不敬”被选成“祭品”？头颅被取走，是为了“交给”山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龙婆很可能不是直接凶手，而是祭祀的执行者或沟通者？那直接杀人、留爪印的，又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另一种未知的、被“山神”驱使的恐怖东西？
就在白辰想从龙婆的碎话里拼更多信息时，林孝儒在赵德柱的搀扶下也走进了这让人窒息的屋子。他一进门，那双盲眼就猛地“盯”向炕上的龙婆，六指快速掐算，脸色变得特别凝重。
“她……魂魄不全，三魂七魄至少少了两魄，脑子被一股特别阴邪的力量侵蚀控制很久了，早就不是正常人了。”林孝儒的声音带着点惊讶，“她现在这样，更像个……被掏空了神魂、只剩本能执行简单指令的……傀儡！”
傀儡？！
这话一出，白辰顿时明白了！难怪她这状态还能养蛊虫，可能那些行为对她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成了本能！真正的幕后黑手，恐怕另有其人！是烟杆的主人？还是别人？
“控制她的人，可能用某种邪术，给她灌输了对‘山神’（巨蟒）的崇拜和献祭的指令。她负责用蜈蚣处理尸体（或许是为了让尸体保持某种‘新鲜’或‘干净’？），或者做准备工作。而真正的杀人、取头，是另一个……东西干的。”白辰快速分析。
“那爪印……”徐子东看向门外，“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力气大，动作快，嗜血，怕雷电（杨紫的雷电曾牵制住巨蟒，说不定对那东西也有用），而且……很可能也被幕后之人控制，或者和被供奉的‘山神’巨蟒有共生或从属关系。”白辰沉吟道，“龙婆这里，恐怕只是链条的末端。我们必须找到控制她的人，或者……引出真正行凶的东西！”
可眼前这龙婆几乎没了神智，只剩个空壳，想从她这儿要直接线索，恐怕比登天还难。
“搜这屋子，任何可疑的东西都别放过！”白辰下令。
几人立刻仔细搜查。掀开炕上的破席子，下面除了厚灰什么都没有。挪开蜈蚣罐子，地面也是实心的。
杨紫的目光落在那个怪神龛上。她小心地用刀尖拨开烂供品和灰，忽然，在神龛最里面、图腾后面，刀尖碰到了个硬物。
她小心地掏出来——是个拇指大的黑木头雕刻的简陋雕像。雕像形状抽象扭曲，但仔细看，像个蹲着的、有尖爪利牙的怪东西，似猴非猴、似犬非犬，透着极致的凶暴和邪气！
而这小雕像的背面，赫然刻着几个和烟锅、碎片上一样的古老扭曲符号！
“这又是什么？”杨紫把雕像递给白辰。
白辰接过来，入手冰凉，甚至比金属碎片的阴冷感还重！好像聚了无数怨念和凶性。他看着那爪牙狰狞的样子，心里猛地一跳——这形态，和案发现场的巨大爪印，似乎能对应上！
难道这就是真正行凶者的“图腾”？！
就在这时，林孝儒忽然猛地转向门外，脸色变了：“那东西……又出现了！凶气在镇子东头！很淡，但在动！”
虽然杀了巨蟒，但留爪印的真凶，竟然还在镇子附近活动？！
白辰立刻把木雕和烟杆收起来，对赵德柱说：“赵队长，马上加派人手看好龙婆，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靠近她！子东，杨紫，我们走！”
他看了一眼炕上依旧缩着发抖、对外界没反应的龙婆，知道暂时从她这儿得不到更多了。真正的线索，已经指向镇东，还有手里这个透着不祥的爪牙木雕。
庆功宴的热闹早就没了，冰冷的恐惧又像潮水似的淹没了东山镇。杀了巨蟒不是结束，甚至可能只是激怒了藏得更深的邪恶。诡异的蛊婆、被控制的傀儡、未知的爪牙怪物、古老的邪图腾，还有藏在这一切背后、至今没露面的幕后黑手……
迷雾不但没散，反而更浓、更让人摸不透了。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