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一到，陈怀生就像脱缰的野狗、放飞的小鸟一样，一秒都不多待，麻溜地打卡溜出了马德里娱乐会所。
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师妹陈范星这会儿估计还在紫霞仙子那个公司里，被哪个倒霉催的家教老师按着头皮灌输初中知识，鬼哭狼嚎呢。
他寻思着正好有空，不如趁现在去土地爷说的那个“修真者联合协会”把注册的事儿办了，省得夜长梦多，早点拿到“接单”资格，早点赚钱给师妹买粮。
按照土地爷发的地址导航过去，目的地是市中心一栋看起来相当气派、玻璃幕墙闪闪发光的现代化写字楼。
楼顶上挂着几个烫金大字“兴业大厦”，进出的都是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白领精英。陈怀生站在楼下，有点懵，抬头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大楼，心里嘀咕：这修真协会……这么有钱？地盘选在这种黄金地段？看来接委托应该挺赚的啊！
他整了整身上那套皱巴巴的休闲服，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旋转门。
大厅里灯火通明，光可鉴人，前台坐着几位妆容精致、穿着职业套裙的漂亮妹子，周围是抱着文件、打着电话、快步穿梭的男男女女，一片繁忙的都市景象。
这……这真是修真协会？跟电视剧里的跨国公司似的？陈怀生有种走错片场的错觉。
他硬着头皮走到前台，对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妹子说：“你好，请问……修真者联合协会是在这儿吗？我来办理注册。”
前台妹子抬起头，用职业化的微笑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在他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穿搭上停留了半秒，但表情毫无波澜，显然见过大世面。
她熟练地拿出一张表格递过来：“先生您好，协会在六楼。请您先填一下这份基本信息表，然后拿着表格直接上六楼综合办理处就行。”
“哦，好，谢谢。”陈怀生接过表格，趴在旁边的大理石台面上，刷刷几笔填好了姓名、联系方式等基础信息。
拿着表格坐电梯上到六楼，“叮”一声门开，眼前的景象让陈怀生再次愣住。
如果说楼下是标准的现代商业写字楼风格，那这六楼简直就是……大型漫展现场或者复古主题派对！
只见宽敞的办公区内，来来往往的人穿着那叫一个五花八门！有穿着飘逸道袍、梳着发髻的拿着平板电脑的老者；有身着劲装、背负长剑边走边刷手机的青年；有穿着僧衣、光着脑袋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和尚；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类似明朝服饰、腰佩玉佩的男女，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语速飞快，夹杂着“灵力回路”、“阵法节点”之类的专业术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草药味和……咖啡因混合的奇特味道。
好家伙……这画风突变的…… 陈怀生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某个角色扮演社团的年度聚会。
不过这些人虽然穿着复古，但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打电话的、敲键盘的、跑着送文件的，根本没人留意他这个“异类”。
他找到综合办理处的前台，把表格递过去。
前台是个穿着改良汉服、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姑娘，她接过表格看了一眼，拿出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木头印章，“啪”一下盖了个红戳，然后头也不抬地指了指里面一个方向：“去最里面那个‘心性测评室’，找玄苦大师。”
心性测评室？玄苦大师？还以为直接发个App就能接单了呢。
他道了声谢，顺着指引走到走廊尽头，敲了敲那扇挂着“心性测评室（闲人免进）”牌子的实木门。
“进。”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
陈怀生推门进去。
房间不大，布置得很简洁，一张实木书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僧衣、脑袋锃光瓦亮、表情严肃得像谁欠了他八百万没还的中年和尚。这应该就是玄苦大师了。大师正低头看着一本线装书《现代修真心理学导论》，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如电地扫向陈怀生。
“何事？”玄苦大师言简意赅，声音平淡无波。
陈怀生赶紧把盖了章的文件递过去：“大师您好，我是来注册成为外勤人员的，前台让我来找您。”
玄苦大师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放在桌上，然后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审视犯人的目光盯着陈怀生，开始发问。
“陈怀生？”
“是。”
“年龄？”
“十九。”
“师承何派？”
陈怀生犹豫了一下，含糊道：“散修，无师无门。”
玄苦大师在纸上记了一笔，没多问。
“你为何想要加入协会，接取委托？”
陈怀生心想废话当然是赚钱啊！ 但嘴上还是得包装一下：“呃……为了历练自身，降妖除魔，维护……嗯……社会稳定？”
他自己都觉得这官腔打得有点假。
玄苦大师面无表情，继续问：“你认为，修真者的力量，其价值能否用世俗的金钱来衡量？”
陈怀生差点脱口而出不能衡量我喝西北风啊？
但看到大师那严肃的脸，还是憋住了，想了想，比较实际地回答：“这个……我觉得吧，力量是力量，钱是钱。干活拿钱，天经地义。修真者也是人，也得吃饭租房不是？只要取之有道，用劳动换报酬，没什么不能衡量的。”
他觉得自己回答得挺实在。
玄苦大师不置可否，又在纸上划拉了几下。
接着，玄苦大师抛出了一个经典难题：“假设你执行任务时，遭遇险境。一列失控的、载满无辜凡人的火车正冲向五个被绑在轨道上的人。你可以扳动道岔，让火车转向另一条轨道，但那条轨道上绑着一个人。你会如何选择？”
陈怀生听得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修真协会还考这个？ 他挠挠头，很光棍地说：“大师，你这假设不成立啊。我要是修真者，遇到这种情况，肯定直接冲上去把火车拦下来啊！或者把那六个人都救下来！干嘛非要在撞五个还是撞一个里面选？这不是自己给自己设限吗？”
玄苦大师抬眼皮看了他一眼，追问：“如果……以你的能力，无法同时救下所有人，也无法阻止火车呢？必须二选一。”
陈怀生皱着眉头想了三秒，然后一脸“这题太蠢了”的表情：“那我就谁都不选！想办法把绑人的绳子弄断，让他们自己跑！或者大声喊让他们快躲开！再不行我就……我就把铁轨炸了！让火车提前脱轨！总之，尽量想办法创造第三种可能！坐着等死或者主动杀人算什么本事？”
他觉得自己这思路没毛病。
玄苦大师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似乎对这个“破坏性”答案有点意外，但还是记录了下来。
最后，玄苦大师问了一个更抽象的问题：“你如何看待‘人类’这一存在？修真者超越凡俗，是否意味着脱离了‘人性’？”
陈怀生被这问题问得有点懵，这和尚怎么尽问些虚头巴脑的？
他琢磨了一下，结合自身经历，比较朴素地回答：“人类嘛……就是一群活着、会哭会笑、要吃饭睡觉、有七情六欲的玩意儿呗。修真者……我觉得也就是活得长点、本事大点的‘人’而已。该有的毛病一样不少！贪财的、好色的、小心眼的、喜欢装逼的……我见多了！说什么脱离人性，那不成石头了？反正我觉得，本事再大，也得讲点人情味儿，不然修个什么劲？”
他想到了师父、师妹、还有观音菩萨他们，虽然一个个都不太正常，但……都挺有人情味的。
玄苦大师听完，深深地看了陈怀生一眼，眼神有点复杂，似乎有点意外。
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在纸上最后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放下笔。
“问答环节结束。你的回答……很有特点。”玄苦大师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很有特点”三个字似乎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意味。他指了指旁边一扇小门：“现在，请去隔壁房间进行‘实力检测’。通过后，即可完成注册。”
陈怀生松了口气，总算问完了！这些弯弯绕绕的问题，比跟人打一架还累！
他赶紧起身，道了声谢，走向那扇标志着“实力检测室”的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