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晨露还挂在忘忧草的叶尖时，林晚已经带着阿卯在药田边缘开辟出的空地上忙碌了。她蹲下身，用特制的木耙将板结的黑土耙碎，指尖捻起一撮土凑到鼻尖轻嗅——经过这几个月的改良，乱葬岗的腐土虽仍带着淡淡的腥气，却已能攥出湿润的泥团，不再是一捏就碎的粉末。
“林姑娘，这样翻土当真能种出粮食？”阿卯捧着个陶罐，里面装着她从逃难路上藏下的半罐粟米种子，掌心的老茧蹭得陶罐沙沙作响。她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面黄肌瘦的流民，眼神里一半是期待，一半是怀疑。
林晚直起身，额角的汗珠滚落在沾满泥土的脖颈上：“试试就知道了。乱葬岗的土虽阴寒，但怨气被草药中和后，反而含着特殊的肥力。”她指着不远处温宁正在搭建的木架，“看到那些藤蔓了吗？那是我让温前辈从山外找来的南瓜种，耐旱耐阴，最适合这里。”
温宁正将一根粗壮的紫藤缠在木架上，青白色的手指动作虽慢，却异常稳当。听到林晚的话，他回头看了眼那群流民，猩红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戾气。自从林晚开始收留这些无处可去的凡人，他巡逻的范围便扩大了三倍，确保那些低阶怨灵不敢靠近这片刚有了生气的土地。
“可是……”一个瘸腿的老汉拄着拐杖上前，裤脚还沾着逃难时的泥点，“这里毕竟是乱葬岗，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林晚从药篓里取出个布包，里面是她用功德值兑换的“改良肥”——一种混合了草木灰、腐熟草药和微量功德之力的粉末。她抓起一把撒在翻好的土垄上，土壤接触到粉末的地方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绿光：“这些肥料能中和土里的阴寒，种出来的作物不仅能吃，还能强身健体。”
她说话时，系统面板悄然弹出：【触发支线任务：建立希望田。任务要求：指导流民开垦荒地，成功种植出第一批粮食。任务奖励：功德值+500，解锁“改良农具图谱”。】
阿卯看着那抹绿光，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将陶罐里的粟米倒在手心，对着土地重重磕了三个头。其他流民见状也纷纷效仿，有人从怀里掏出珍藏的麦种，有人解开包裹露出干瘪的薯块，连那个瘸腿老汉都颤巍巍地将怀里的半袋菜籽撒在了土垄边。
“开始吧。”林晚拿起木犁——这是温宁用怨念凝聚的特殊木料制成，虽不如铁器锋利，却能在翻土时自动散发微弱的暖意，避免种子被冻土冻伤。她牵着犁头往前走，身后的土垄像条蜿蜒的长龙，“记住，行距要留五寸，太深会被寒气冻伤，太浅又发不了芽。”
温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默默地接过她手里的犁柄。他的力气比凡人大多了，拉动木犁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翻出的土垄又深又匀。流民们见状也跟着动起来，有人用手刨坑，有人撒种，有人覆土，连几个孩子都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石子标记行距。
日头升到头顶时，第一片田垄终于种满了种子。林晚让温宁打来山泉水，又往水里滴了几滴稀释的清心散药液，分给众人浇灌土地。水珠落在土里，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生命正在苏醒。
“林姑娘，您看那边！”一个眼尖的小伙子突然指向药田深处。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只长草药的地里，竟冒出几株绿油油的禾苗，比寻常禾苗足足高出一截，叶片上还带着露珠般的光泽。
“那是上个月试种的早稻。”林晚笑道，“用了三倍的肥料，没想到真长出来了。”其实她没说，为了让这些稻种存活，她偷偷用了十滴凝聚了功德之力的灵液——那是她攒了半个月才攒够的。
阿卯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稻叶，突然捂住嘴呜呜地哭起来：“能活……真的能活……我儿子有救了……”她怀里的婴儿不知何时醒了，小拳头攥着她的衣襟，发出微弱的啼哭。
就在这时，远处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温宁瞬间挡在众人面前，黑气在他周身凝聚成盾。林晚却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来的不是怨灵，而是几个背着行囊的新流民，为首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衣衫褴褛，却紧紧护着怀里的布包。
“请问……这里是不是能种粮食？”妇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们从兰陵逃来，听说乱葬岗有位林姑娘，能让死人地长出活物……”
林晚还没开口，阿卯已经抢先道：“是啊是啊！林姑娘可厉害了！我们刚种下的种子，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收获呢！”她跑过去接过妇人怀里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小半袋土豆种，“太好了！土豆最适合在坡地种，我带你们去那边开垦！”
看着阿卯熟门熟路地给新流民讲解种植技巧，林晚忽然觉得，这比独自炼制出高阶丹药更让人心安。她看向温宁，发现他正盯着那些互相帮忙的流民，猩红的眼眸里映着田垄的绿意，竟透出几分柔和。
“温前辈，”林晚递给他一块刚烤好的红薯——这是用试种成功的第一批作物做的，“你看，只要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就能自己站起来。”
温宁接过红薯，入手温热。他犹豫了一下，学着林晚的样子咬了一小口，淀粉的甘甜在舌尖化开时，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做的蒸薯，眼眶竟有些发热。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更远处的荒地，黑气在他掌心凝聚成新的木犁，“那边……也该翻了。”
夕阳西下时，希望田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倍。村民们燃起篝火，烤着刚挖出来的野菜和红薯，孩子们围着篝火追逐嬉戏，笑声惊飞了枝头的乌鸦。林晚坐在温宁身边，看着眼前的景象，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支线任务“建立希望田”进度30%，获得阶段性奖励：功德值+100，流民信任度提升。】
她抬头望向星空，乱葬岗的夜空总是弥漫着淡淡的灰雾，却挡不住星光的穿透。她忽然想起现代的农田，想起那些机械化耕作的场景，嘴角忍不住扬起——或许在这里，没有机器，没有化肥，却有着更坚韧的生命力。
“明天教他们堆肥吧。”林晚对温宁说，“草木灰和人畜粪便混合发酵，肥力比改良肥还持久。”
温宁默默点头，将烤好的红薯递给她。火光在他青白色的脸上跳跃，竟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远处的黑暗里，几双窥视的眼睛悄然隐去。它们曾是这片土地上最凶戾的怨灵，却在日复一日的草药香气和如今的烟火气中，渐渐收敛了爪牙。或许正如林晚所说，没有天生的恶地，只有被放弃的希望。
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照亮希望田时，林晚惊喜地发现，昨天种下的粟米竟冒出了嫩芽，嫩黄的芽尖顶着破土的泥土，像无数只举起的小手。流民们欢呼着围过来，有人跪下亲吻土地，有人对着太阳祈祷，连最沉默的瘸腿老汉都露出了笑容。
林晚看着那些嫩芽，忽然明白，她种下的从来不止是种子，更是对抗绝望的勇气。而这片曾经吞噬一切生机的乱葬岗，正在这些微小的绿意中，悄悄酝酿着一场属于她的、关于新生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