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月色如水，静静地流淌在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山谷中。
清心守元阵已经稳定运行，淡金色的光罩上，黑白双鱼缓缓游动，将外界的怨气阻隔，也在持续净化着阵法范围内的污秽。药田里的清心草在功德之力的滋养下，竟然在夜间也散发着莹莹的微光，与天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
林晚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手中把玩着一株新生的清心草。她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温宁站在不远处，猩红的眼眸望着阵法之外依旧翻涌的黑暗，身形挺拔如松，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你的伤......还好吗？温宁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其中的关切却显而易见。
林晚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无妨，只是消耗过度，调息几日便好。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温宁身上，倒是你，方才为了护我，硬扛了那么多怨灵的冲击，真的没事吗？
温宁轻轻摇头：我是凶尸之体......那些冲击，不算什么。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阵法运转时低沉的嗡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怨灵哀嚎，提醒着他们身处何地。
林晚放下手中的清心草，站起身，走到温宁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共同望着那无尽的黑暗。
温宁。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我们认识多久了？
温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计算：从你......来到此地，已有一月有余。
一个月......林晚轻轻重复着这个数字，说起来不长，但在这乱葬岗中，每一天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她转过身，正视着温宁那双猩红的眼眸：这一个月里，若非有你，我早已死了无数次。你救我，护我，助我......而我，除了为你炼制几颗安魂丹，似乎什么也没能为你做。
温宁想要说什么，却被林晚抬手制止。
我知道，你可能会说这是报恩，或者说这是你的选择。但是温宁，在我心里，你早已不是那个需要报恩的凶尸，也不是一个偶然相遇的过客。
她的声音渐渐坚定起来：你是我的同伴，是我在这片死地中，唯一可以托付后背的人。
温宁的身体微微一震，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林晚继续说道：今夜，我们共同抵挡了怨潮，共同布下了这清心守元阵。我看到了你的坚持，你的担当，也看到了你内心深处那份从未泯灭的善意。
她深吸一口气，向温宁伸出了手：所以，我想正式地向你提出——我们结盟吧。不是主仆，不是利用，而是真正的同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我们要一起在这死地之中，杀出一条生路，开辟一片属于我们的净土。
月光洒在林晚伸出的手上，那只手并不大，甚至因为连日来的劳累而显得有些粗糙，但在温宁眼中，却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量。
他低头看着这只手，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初见时她毫不畏惧的眼神；她说着仁心无分界时的坚定；她耗尽心力救治残魂时的专注；她在怨潮中挺身而出的勇敢；还有方才布阵时，她咬破指尖以精血刻画阵纹的决绝......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那些恐惧他、厌恶他、想要消灭他的人类截然不同。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属于凶尸的、青白色而冰冷的手，轻轻握住了林晚的手。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泰山。
没有歃血为盟的仪式，没有天花乱坠的誓言，只有一个字，和一个郑重的点头。但这一刻，两人都明白，这个简单的承诺，比世间任何契约都要牢不可破。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将真正紧密相连，不再是暂时的互助，而是生死与共的同盟。
......
盟约既定，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林晚开始详细地向温宁讲述自己的计划和想法。
清心守元阵虽然能够护住这片山谷，但还远远不够。林晚指着远处的黑暗，乱葬岗深处肯定还有更强大的存在，今日的怨潮恐怕只是个开始。
温宁点头：我能感觉到......有几个古老的气息，正在苏醒。
所以我们需要更强的力量。林晚眼神坚定，不单单是你我的实力要提升，这个山谷本身也要变得更加坚固。
她带着温宁在山谷中漫步，一边走一边指点：这里可以开辟第二块药田，专门种植一些对灵气要求更高的灵草；那里可以建造一个炼丹房，我总不能一直在露天炼制丹药；还有那里，地势较高，可以建造一个了望台，方便观察山谷外的情况......
温宁安静地听着，不时提出自己的建议：东边的岩壁后有一处泉眼，水质尚可，可以引过来；西边的土地较为肥沃，适合开垦；北面有一处天然洞穴，稍加改造便可作为储藏之所......
这是温宁第一次如此主动地提出这么多建议。他对乱葬岗的了解远胜林晚，每一个建议都切中要害，让林晚惊喜不已。
太好了！林晚兴奋地说，有你的这些建议，我们的建设计划可以事半功倍。
她取出纸笔——这是她从系统中兑换的，开始在上面勾画起来。很快，一个简易的山谷建设规划图就呈现在纸上：药田、丹房、居所、水源、防御工事......一应俱全。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解决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林晚的表情变得严肃。
什么？
修炼资源。林晚叹了口气，我的丹药快要耗尽了，布阵也用掉了大部分材料。若是没有足够的资源，别说建设山谷，就连维持阵法都成问题。
温宁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或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什么地方？
往东三十里，有一处古战场遗址。温宁回忆道，那里曾经是温氏与各大仙门决战之地，陨落了无数修士。虽然危险，但应该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林晚眼睛一亮：古战场？确实，修士陨落之地，往往会有法器、丹药、功法之类的遗物。
但她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三十里......这个距离太远了。以我现在的实力，恐怕走不到那里。
我带你。温宁言简意赅。
林晚想了想，摇头道：不行，山谷不能无人看守。若是我们都离开，万一有外敌入侵，这一个月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这个问题确实棘手。乱葬岗危机四伏，他们两人必须有一个留守山谷。
就在两人陷入沉思时，林晚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或许......我们不需要亲自去。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系统界面。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傀儡符：可附着于物体之上，使其暂时获得简单的行动和侦查能力。持续时间：12个时辰。兑换需求：300功德值】
【镜像术：可制造一个与本体气息相同的幻影，具有迷惑效果。持续时间：6个时辰。兑换需求：500功德值】
林晚快速计算着：傀儡符可以操控物体前去侦查，镜像术可以制造幻影迷惑可能的入侵者。虽然不能完全保证安全，但至少大大降低了风险。
我有办法了。她睁开眼睛，对温宁露出神秘的微笑。
......
第二天清晨，林晚开始了她的计划。
她先是用镜像术在山谷中制造了自己的幻影，这个幻影会在药田和山洞附近活动，从远处看与真人无异。接着，她找到一块合适的石头，将傀儡符贴在上面。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起！
随着她念动咒语，那块石头突然抖动起来，然后缓缓升空，变成了一个简陋的石鸟。虽然外形粗糙，但确实具备了飞行的能力。
去吧，去东边的古战场，将你看到的一切都带回来。林晚对石鸟下达指令。
石鸟点了点头，振动翅膀，穿过阵法光罩，向着东方飞去。
做完这一切，林晚已经满头大汗。同时使用镜像术和傀儡符对她的消耗极大，但为了安全起见，这是必要的代价。
现在，我们只能等待了。林晚对温宁说。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林晚不敢放松警惕，时刻关注着阵法内外的动静。温宁则守在她身边，猩红的眼眸中满是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已是正午。乱葬岗的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让人分不清具体时辰。
突然，林晚身体一震：回来了！
只见阵法光罩泛起涟漪，那只石鸟艰难地穿了过来，身上布满了裂痕，显然在途中遭遇了攻击。它摇摇晃晃地飞到林晚面前，将口中衔着的东西放下，然后的一声，重新变回了普通的石头，上面的傀儡符也已经化为灰烬。
林晚连忙捡起石鸟带回来的东西——那是一枚沾满泥土的储物戒指，样式古朴，上面刻着云纹，显然是某个陨落修士的遗物。
真的有收获！林晚惊喜不已。
她尝试着将神识探入戒指，却发现上面有着强大的禁制。以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强行破开。
让我试试。温宁接过戒指，强大的阴气涌入其中。只听一声，戒指上的禁制应声而破。
林晚再次尝试，这次顺利地进入了戒指的内部空间。
这个储物戒指的空间不大，约莫一丈见方，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不少东西：几瓶已经失效的丹药、一些炼器材料、几本基础功法，还有一堆闪闪发光的灵石。
中品灵石！林晚惊呼出声，而且有二十多块！
在修真界，灵石分为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一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石，而且其中蕴含的灵气更加精纯。这二十多块中品灵石，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除了灵石，林晚还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一柄破损的飞剑、几张符箓、以及——最让她惊喜的——一本《基础炼丹详解》。
太好了！林晚爱不释手地翻看着这本炼丹秘籍，有了这个，我的炼丹术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温宁也很高兴，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石鸟......只带回这个？
林晚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古战场的情况？
她闭目感应，通过傀儡符最后传回的信息，脑海中浮现出古战场的景象：那是一片更加荒凉的土地，到处是断裂的兵器和皑皑白骨。怨气之浓郁，远超他们所在的山谷。在那里，她感应到了数个强大的气息，其中最弱的恐怕都不在温宁之下。
那里很危险。林晚睁开眼睛，脸色凝重，比我们这里危险得多。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探索那个地方。
温宁点头：那就......先提升实力。
有了这批资源的支持，他们的建设计划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林晚将中品灵石小心翼翼地收好，这些将是他们未来修炼的重要资源。那些炼器材料也被分类整理，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而那本《基础炼丹详解》，则成了她接下来重点研读的对象。
在温宁的帮助下，他们首先开辟了第二块药田。这块药田位于山谷中怨气最稀薄的地方，林晚特意从系统中兑换了灵土符，改善了土壤的质量。
接着，他们开始建造炼丹房。选址就在山洞旁，利用现成的岩壁，再加上一些木材和石块，一个简易但功能齐全的丹房很快就初具雏形。
最困难的是引水工程。温宁所说的泉眼位于山谷东侧的岩壁后，要将水引到药田和居住区，需要开凿一条小小的水渠。这项工作耗时耗力，两人轮流上阵，花了整整三天才完成。
当清澈的泉水终于流入药田，滋润着那些嫩绿的幼苗时，林晚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这就是生命的力量。她轻声对温宁说，即使在最绝望的地方，只要不放弃，希望总会生根发芽。
温宁看着在泉水中欢快跑动的水花，又看了看林晚脸上温暖的笑容，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
也许，这就是他成为凶尸后，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不是力量，不是复仇，而是这样一个可以称之为的地方，一个可以并肩同行的同伴。
......
七天后的黄昏，林晚的第一炉新型丹药终于炼制成功。
这是在《基础炼丹详解》的指导下，结合她自己的医术，创新炼制出的培元丹。这种丹药不仅能够固本培元，还能微弱地提升修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再合适不过。
成功了！林晚兴奋地打开丹炉，十二颗圆润的丹药静静地躺在炉底，散发着诱人的药香。
她取出六颗递给温宁：试试效果如何。
温宁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即服用，而是问道：你的呢？
林晚晃了手中的玉瓶：这里还有六颗，够我用一段时间了。
温宁这才将丹药服下。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温和的药力流转全身。让他惊讶的是，这丹药不仅对他的伤势有好处，甚至连魂体都感觉到了一丝稳固。
很好。他由衷地称赞。
林晚自己也服下一颗，感受着体内真气的增长，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的方向是对的。接下来，我要尝试炼制更高级的丹药。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阵法边缘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的动静比上次要大得多，显然不是普通的怨灵。
又来了。林晚和温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两人快速来到阵法边缘，透过光罩向外望去。只见三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修士正在攻击阵法，他们的手法狠辣，招招直指阵法的薄弱之处。
是仙门的人。温宁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晚仔细观察着那三个修士的服饰，突然脸色一变：那是......兰陵金氏的人！
金星雪浪袍，这是兰陵金氏的标志性服饰。林晚万万没想到，最先找到这里的，竟然是仙门中最势大的金氏。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林晚心中警铃大作。
温宁的眼中闪过杀意：要解决他们吗？
林晚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她操控阵法，故意露出一个破绽。那三个金氏修士见状，立即加强攻击，很快就撕开了一个小口子，闯入了阵法范围。
一进入阵法，三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同。
这里的怨气......好稀薄。为首的那个中年修士惊讶地说。
而且有药香。另一个年轻些的修士抽了抽鼻子，看来情报没错，这里确实有人居住。
第三个修士则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小心点，能在这乱葬岗生存的，绝非等闲之辈。
林晚和温宁隐藏在暗处，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分头搜索，找到那个医修。为首修士下令道，记住，宗主有令，要抓活的。
三人分散开来，开始在山谷中搜索。其中一人正好朝着林晚和温宁藏身的方向走来。
温宁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只待林晚一声令下。
然而林晚却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包药粉。这是她特制的迷魂散，无色无味，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幻境。
当那个金氏修士走近时，林晚轻轻一吹，药粉随风飘散。那修士吸入了药粉，眼神立刻变得迷茫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解决了第一个。林晚轻声道。
用同样的方法，他们很快制服了另外两个金氏修士。
将三个昏迷的修士绑好后，林晚开始审问那个为首的修士。在迷魂散的作用下，对方很快就吐露了实情。
原来，兰陵金氏一直在监视乱葬岗的动静。林晚之前救治的那个散修赵大山，在离开乱葬岗后不久就被金氏的人抓住，严刑拷打之下，吐露了关于林晚的消息。
金氏宗主金光瑶对能够在乱葬岗生存的医修很感兴趣，特意派他们前来抓捕。
金光瑶......林晚 repeating 着这个名字，脸色凝重。
她记得在原着的剧情中，金光瑶是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人物。被他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要杀了他们吗？温宁问道。
林晚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杀了他们，只会引来金氏更猛烈的报复。我们现在还没有与整个金氏为敌的实力。
那怎么办？
林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或许......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她在三个金氏修士身上仔细搜索，找到了一些身份令牌和传讯符箓。接着，她取出纸笔，模仿着他们的笔迹，写了一封传讯：
目标已找到，正在追踪。此地怨气异动，需要支援。请速派三名金丹修士前来。
写完后，她将传讯符箓发出，然后对温宁解释道：金氏收到这封传讯，一定会派更强的人前来。而这段时间，就是我们发展的机会。
但金丹修士......温宁有些担忧。
放心。林晚自信地笑了，有清心守元阵在，再加上我这一个月的准备，就算是金丹修士，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她看着昏迷的三个金氏修士，轻声道：现在，让我们先把这三位安置好吧。
月光下，林晚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与仙门之间的博弈，正式开始了。
而有了温宁这个盟友，有了这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山谷作为后盾，她有信心面对任何挑战。
乱葬岗的夜，还很长。但黎明，终将到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