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火焰变成暗金色那一瞬，我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往外撞了一下。不是疼，也不是麻，就像身体里多了个不该存在的东西，正拿我的骨头当架子，一点点往血肉里钻。
我没动，也不敢动。
刚才那场架是停了，可体内的动静才刚开始。洛昭闭着眼靠在石柱上，苏清雪坐在角落，披风没了，但她的手还是搭在剑柄上。这俩人谁也没说话，一个装睡，一个防着别人靠近我。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团暗金火苗还在跳，可它烧得不对劲——以前是往外喷的，现在倒像是往里吸，连带着我胸口那股子蠕动感都跟着节奏一抽一抽的。
“系统。”我在脑子里喊了一声。
没反应。
再喊，还是没动静。
我咬牙，试着用控火天赋把那团火压下去，结果刚一调动能量，手臂上的皮肤“刺啦”一下热了起来。低头一看，袖子裂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黑红交错的纹路，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在我皮下画符。
这不是蔓延，是游走。
而且方向很明确——往心口去。
我扯了扯嘴角，心说你急什么？这才刚开始。
抬手就往自己胳膊上拍了一掌，硬生生把那股往上爬的劲儿给拍散了半截。可就这么一下，整条手臂像是被撕开似的，火辣辣地疼。我喘了口气，干脆把外衣甩了，露出两条已经布满蛛网状痕迹的手臂。
洛昭睁开了眼。
她没出声，只是盯着我看，手指慢慢摸向怀里那块龟甲。
我知道她在怕什么。但她不说，我也不会问。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我盘腿坐好，深吸一口气，直接把手按在冰壁上。寒气顺着掌心往上窜，想用冷压住热。可那股搏动越来越强，像是有颗心藏在我血管里，开始自己跳了。
“杨俊。”苏清雪突然叫了我名字。
我没应。
她站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蹲下，目光落在我手臂上那些扭动的纹路上。“你在做什么？”
“练瑜伽呢。”我扯了下嘴角，“你看不出来？这是最新款血脉拉伸操。”
她没笑，也没翻白眼，反而伸手抓住我手腕，用力翻过来查看。
就在她碰到我皮肤那一秒，我体内猛地一震——那股黑红交织的东西像是醒了，瞬间提速，直奔心脏而去！
我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差点一头栽地上。
苏清雪立刻松手，往后退了半步。
“别碰他！”洛昭突然出声，声音有点抖，“你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知道。”苏清雪却没退，“所以我更要动手。”
话音没落，她猛地抽出腰间短刃，在我指尖划了一下。
血刚冒出来，就被她用剑尖轻轻一拨，逼着往回流。那滴黑血越聚越大，最后竟凝成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形，在我指尖微微颤动，像是要往外逃。
我瞪大眼，看着那只从我身体里爬出来的玩意儿。
它通体漆黑，六足细长，背上还有两道红纹，跟我在南疆古卷上见过的双生蛊图腾一模一样。
“你还真敢抽？”我嗓子发干。
“你不让它出来，它就得把你吃干净。”她冷冷地说，剑尖一挑，那小东西“啪”地弹到空中，又迅速被她另一只手甩出的银丝缠住，悬在半空挣扎。
就在这时，系统终于蹦出来了：
【检测到纯净南疆双生蛊本源，是否融合？】
我咧嘴笑了：“你说呢？我都等它好久了。”
确认。
下一秒，我感觉整个脑子炸了。
不是疼，是挤。好像有另一个“我”在我的意识深处醒来，正一寸寸侵占我的记忆、情绪、呼吸节奏。画面乱闪——小时候被扔进药池泡蛊毒的日子，第一次杀人时手抖得握不住刀，还有昨夜冰窟里那两人为了我吵得差点动手……
全是过去的事，可它们被重新拼在一起，变成了某种低语：
“你撑不了多久……不如让我来活。”
我听得清楚。
于是我也回了一句：“行啊，那你先试试能不能吞得下这团火。”
闭眼，引爆体内残存的所有火焰。
不是控，是放。
高级控火天赋自动运转，分出两股能量流，一股锁住那股入侵的意识，另一股直接烧向那些在经脉里乱窜的黑红纹路。烧得滋滋响，像是在烤活物。
耳边传来洛昭的声音：“卦象变了……‘人形非人，心化为蛊’……你要变成怪物了！”
我没睁眼，只是笑了一声。
怪物？
我早就是了。
从小被人当试验品泡蛊汤的时候，我就不是人了。后来靠吞噬别人能力活下来，更不像人。现在你们还指望我规规矩矩做个正常修士？
荒唐。
我对着那个在我意识里蠢动的存在说：“你想吃我的心？行，那你得先问问这身火答不答应。”
火焰一路烧到心脏位置，和那股阴冷气息狠狠撞上。
轰的一声，像打雷。
我整个人往后一仰，脊背重重砸在冰面上，嘴里泛起腥甜味。但我没晕，也没松手——意识深处，我和那东西面对面站着，它是一团黑影，我是浑身冒火的人。
它扑上来。
我迎上去。
撞在一起的瞬间，不是谁赢谁输，而是……融合。
就像水倒进水里，火添进火堆。
【获得双生蛊体质（兼容性100%），可共生共灭，免疫所有同类蛊毒侵蚀。】
系统提示浮完，我缓缓睁开眼。
冰窟还是那个冰窟，洛昭靠着石柱喘气，手里那块龟甲裂得更深了，边缘渗出血丝。她嘴唇发白，眼神有点空，估计是卜卦反噬太狠。
苏清雪站在我面前，剑已归鞘，但眼睛一直盯着我手臂。
我低头一看，那些纹路全没了，皮肤恢复如常，连烧伤的焦痕都不见了。
“成了？”她问。
我点点头，想站起来，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可我还是笑着。
哪怕眼前发黑，喉咙里全是血味，我也笑得出。
因为我能感觉到——以前是我在用能力，现在是能力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呼吸、心跳，不用想就能发动。
我抬头看向苏清雪：“刚才那一下，挺果断啊。”
她没接话，只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回角落，坐下时肩膀微微松了点。
洛昭终于开口：“你……真的没事？”
“死不了。”我抹了把嘴边的血，“就是有点累，跟跑完十公里还得打群架差不多。”
她说不出话了，只是把龟甲抱得更紧了些。
我靠着冰壁慢慢滑坐下来，手撑着地面，忽然发现指尖的暗金火焰又回来了，这次安静得很，像听话的宠物。
我试着让它顺着经脉走一圈，结果它乖乖听话，到了哪儿，哪儿就暖洋洋的，连之前被火烧过的经络都在修复。
有意思。
正想着，苏清雪忽然站起身，朝我走来。
我以为她又要检查什么，结果她弯腰把我掉在地上的外衣捡起来，甩了下灰，扔在我身上。
“穿好。”她说，“别以为变了个样就能逞强。”
我愣了下，把衣服拢过来披上。
洛昭在那边嘀咕：“刚才还拔剑威胁我，现在倒知道关心人了？”
“你闭嘴。”我顺口接，“人家这是战术关怀，懂不懂？”
“谁关怀你了。”苏清雪冷脸，“我只是不想你病死，耽误行程。”
“哦对对对，你是公事公办。”我点头，“下次记得语气再冷点，配合你那张冰山脸。”
她没理我，转身要走。
可就在她抬脚那一瞬，我忽然觉得胸口一紧。
不是痛，是一种……感应。
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察觉到了外界的同类。
我猛地扭头，看向冰窟入口的方向。
风从缝隙吹进来，带进来一丝极淡的气息——草木腐烂混合着陈年香灰的味道。
熟悉。
非常熟悉。
那是南疆蛊师常用的引魂香。
我缓缓站起身，没惊动她们，只是盯着那片飘雪的洞口。
一秒，两秒。
雪还在落，地上湿了一片。
我抬起手，让那团暗金火焰静静浮在掌心。
它突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着洞口方向微微偏移。
苏清雪也察觉到了，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慢慢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