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金芒还在地上闪着，像是谁不小心打翻的酒渍，渗进地缝里还不肯灭。
我盯着它，嗓子眼有点发干。刚才那一口反冲力吞得不算利索，现在肋骨下面还隐隐发烫，像塞了块没烧透的炭。但时间不等人，我能感觉到脚下这层晶台越来越不稳定，每过几秒就轻轻颤一下，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正慢慢翻身。
“行了。”我抹了把嘴边的血，“别愣着，抓紧。”
苏清雪立刻靠过来，一手按住我肩膀，另一只手还握着剑，指节泛白。洛昭没说话，默默站到我背后，手指夹着最后一枚铜钱。慕容白喘得厉害，整个人靠在石柱上，脸色灰得像旧墙皮，但他抬起那只包都没包的手，搭在我胳膊上。
“能跳多远？”他问。
“一次到位。”我说，“海底入口，就在那金纹指引的位置。三秒落地，别松手。”
其实我心里没底。这技能刚解锁没多久，连完整说明都没弹出来，系统只甩了句【空间跳跃：消耗能量，转移目标至指定坐标】，连个使用次数都懒得标。而且左臂的冰纹从刚才开始就时不时抽一下，跟抽筋似的，搞得我半边身子都不太听使唤。
但我不能等。
深吸一口气，我把吞噬系统拉到最大档，把体内残存的蓝焰和法则碎片全抽出来，往技能核心里灌。一股凉意顺着经脉往上爬，眼前景象开始模糊，衣服边缘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渐渐透明。
“走！”
四人身影一晃，空间撕裂声几乎同时炸开。
可就在我们即将脱离晶台的瞬间，左臂猛地一抽——
不是痛，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空，像是身体突然少了一块零件，运转卡壳了。能量流当场断了一截，系统红字直接蹦出来：【技能中断，坐标偏移】
下一秒，天旋地转。
四周全是灰白色的乱流，像煮沸的泥浆，裹着碎石头一样的光片到处乱撞。重力没了，方向也没了，我们四个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破布条，转得七荤八素。
“靠！”我骂出声，嘴一张就被一股气流灌满，呛得直咳。
苏清雪反应最快，双剑交叉往前一划，寒气喷涌而出，在乱流中凝出一层薄冰屏障。可还没撑两秒，哗啦一声全碎了，冰渣子飞出去老远，其中一片擦过她脸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不行！”她咬牙，“这里没法成型！”
洛昭闭着眼，手里铜钱疯狂震动，想卜方位，可卦象刚起个头就被乱流搅成乱码，她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干脆睁开眼：“东南！偏三度，只有那边有稳定点！”
“问题是我动不了！”我吼回去，“技能锁死了，冷却还有四十秒！再这么飘下去，咱们迟早被切成丝！”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慕容白一口血喷在自己掌心，然后猛地拍向虚空。那血没散，反而像活物一样延展出去，在混乱的空间裂缝里钉出一条红线，像是强行画了道记号。
“用这个！”他声音沙哑，“我的血还能撑一会儿，别浪费！”
我愣了下。
这家伙之前可不是这么拼的主儿。记得第一次见他，阴得跟墓道里的灯油似的，一句话能绕八个弯。现在倒好，割手放血二话不说，简直判若两人。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我立刻张开吞噬，把那股带着空间气息的精血吸进来。刚入体，整条右臂就像泡进了热水里，暖得发胀。系统提示闪了一下：【外来能量接入……空间锚定重建中】
“有了！”
我强压住颤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硬生生把跳跃轨迹掰向洛昭指的方向。四人身体剧烈震荡，像是被什么巨兽咬住又甩出去，耳边全是尖锐的摩擦声。
轰！
我们砸在一片漆黑礁岩上，溅起大片碎石和水花。我趴在地上，肺里像被人踩了几脚，半天喘不上气。衣服基本报废，肩头火辣辣地疼，估计是落地时蹭到了锋利的岩角。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苏清雪单膝跪地，剑插进岩石稳住身形，但右手一直在抖，寒气从剑柄往外溢，把她脚下的水都冻成了薄冰。洛昭坐倒在地，手里只剩一枚完整的铜钱，其余几枚全裂了，碎片散在身侧。她低头看着，没动，也没说话。
慕容白最惨。
他整个人歪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嘴唇发紫，嘴角还在淌血，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苏清雪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扶住他肩膀，顺手撕了块衣料按在他手上。
“命挺硬啊。”她低声说。
我没接话，撑着站起来环顾四周。
远处海床裂开一道巨大缝隙，黑得不见底，边缘布满扭曲的符文，偶尔闪过一丝暗金色的光，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空气里有种奇怪的压迫感，不重，但压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就是这儿了。
海底秘境入口。
我摸了摸左臂，冰纹安静了下来，但皮肤底下还是有点异样，像有根线在轻轻扯。看来刚才那一跳，伤到了根本。
“你怎么样？”洛昭走过来，声音有点虚。
“死不了。”我活动了下手腕，“就是这技能……有点坑爹。”
“你还敢用第二次？”她挑眉。
“不敢也得用。”我盯着那道裂缝，“上面撑不住太久，赵天虎肯定已经察觉了。咱们得赶在他彻底唤醒那东西之前，把门关上。”
苏清雪扶着慕容白走过来，后者勉强睁着眼，虽然站不稳，但意识还在。
“我记得……”他喘了口气，“入口有三重禁制，第一道靠血脉骗过去，第二道要有人愿意献祭神魂做引子，第三道……得有人在里面打开内闸。”
“谁告诉你这些的？”我问。
“我爹临死前说的。”他笑了笑，“他说，别碰天梯，那是坟墓的钥匙。我当时不信。”
气氛一下子沉了。
我看了看那道深渊般的裂缝，又回头望了眼来路。晶台早就看不见了，头顶海水翻涌，却诡异地没有一滴落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在外面。
“那就分两步。”我说，“先探一探里面有没有活气，再决定谁进去。”
洛昭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玉牌，放在掌心。她闭眼默念几句，玉牌微微发亮，可还没亮到一半，啪地一声裂成两半。
她睁开眼，脸色变了。
“不对劲。”她说，“这里面……已经有东西醒了。”
苏清雪握紧剑柄，眼神一凛。
我刚想说话，忽然感觉脚下一震。
低头看去，刚才还平静的地面，正缓缓浮现出一行暗红色的字迹，像是用血写完又被风干了很久：
“你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