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东沉着脸回到病房，看着正一脸好奇望着门口的夏涵曦，带着点命令的语气：
“刚才那个人，叫周宇凡。你以后见到他，不许理他。”
夏涵曦眨了眨眼，
被他这没头没脑的命令搞得有点懵：“为什么啊？他看起来……是有点奇怪，但好像也没那么坏吧？”
至少比某个一开始就骂她医闹的人态度好点。
沈政东眉头蹙起，显然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语气更沉了几分：“那是个浪子，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你这种……”
他顿了顿，把傻乎乎三个字咽了回去，
换了个词，“……你这种初来乍到的，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哦——”夏涵曦拖长了音调，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她摸了摸自己正在输液的左手，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沈政东。
话题跳跃得毫无征兆：“那个……沈……沈老板？我饿了，有吃的吗？”
沈政东：“……”
他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弄不会了，脸上的严肃表情瞬间裂开一道缝。
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看着她：“不是……夏涵曦，你……”
他指了指还没输完的液，“你不是因为吃撑了才进来的吗？这才过了多久？你又饿了？”
这女人的肠胃是什么构造？黑洞吗？
夏涵曦理直气壮地反驳：“那能一样吗？刚才是疼，现在是饿！疼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现在不疼了，肚子空空的，当然饿啊！”
她说着，还委屈地扁了扁嘴，“而且我晚上就吃了点茶餐厅，还都……都贡献给急诊室了，现在消耗完了很正常吧？”
沈政东看着她那副“我饿我有理”的样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跟这女人沟通，需要极强的逻辑跳跃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
他看了看她可怜兮兮的表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吃什么？清淡点。”
夏涵曦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报菜名：“皮蛋瘦肉粥！要热乎乎的！最好再加个奶黄包！”
沈政东拿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瞥了她一眼：“要求还挺多。”
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行动上却已经妥协。
他走到窗边，低声吩咐电话那头的人准备食物。
夏涵曦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偷偷弯起了嘴角。
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医院老板，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嘛。
嗯，看在皮蛋瘦肉粥和奶黄包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刚才凶巴巴的态度了。
食物很快被陈默亲自送来。
沈政东帮她在病床上支起小桌板，将还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和松软的奶黄包摆好。
夏涵曦道了声谢，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吹着气，吃得格外香甜。
沈政东重新坐回旁边的椅子，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你住在哪家酒店？”
“唔……”夏涵曦咽下嘴里的奶黄包，含糊地报出了马哥孛罗酒店的名字，“在尖沙咀那边。”
沈政东点了点头，记下了。他又问：“打算在香港待多久？”
夏涵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嗯……今天算第一天，可能再待五天吧？然后就回成都了。”
她得赶在母后娘娘规定的卖身上岗日期前回去。
“五天？”沈政东有些意外，这个时间比他预想的要短很多。
“你是四川人？”他之前只听出她口音不是香港人，但没具体分辨出来。
“对啊！”夏涵曦提起家乡，语气都轻快了些。
“我是成都的！巴适得板！”她顺口说了句方言，脸上带着点小骄傲。
沈政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带着点疑惑问她：“那你为什么会在深圳上的高铁？”
夏涵曦上下打量了沈政东一番，然后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
语气带着浓浓的嫌弃：
“大哥……你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虎啊？”
沈政东：“……虎？”他没太明白这个形容词。
“就是傻！”夏涵曦没好气地解释。
“我从成都飞深圳比直飞香港便宜好几百块钱呢！而且我毕业旅行第一站就先去找深圳的同学玩了两天，从深圳坐高铁过来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不是都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普通人要精打细算过日子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咬了一口奶黄包，仿佛在咬某个不懂民间疾苦的资本家。
沈政东被她这一连串的抢白怼得哑口无言。
确实，对他来说，他确实无法理解有人会为了省几百块钱而特意绕道深圳。
看着她因为省了钱而略带得意的表情，还有那句精打细算过日子。
沈政东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不仅仅是耶鲁和云南艺术学院的差距，还有截然不同的成长环境和生活认知。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并不让他讨厌，反而……有点新奇。
他摸了摸鼻子，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吃你的吧。”
夏涵曦哼了一声，继续享用她的病号餐，心里默默吐槽：果然是个不接地气的大少爷！
沈政东在一旁看着她笨拙用勺子舀粥的样子，直接伸手端起了那碗还温热的皮蛋瘦肉粥。
夏涵曦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你干嘛？”
沈政东没回答，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粥，然后舀起一勺。
放在唇边仔细地吹了吹。
感觉温度差不多了，才自然地递到她嘴边。
“……”夏涵曦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我……我自己可以……”她结结巴巴地想拒绝。
“手别乱动，小心跑针。”沈政东语气平淡，勺子又往前递了递。
夏涵曦看了看自己打着针的手，有些别扭地张开嘴，吃下了那口被他吹凉的粥。
嗯……味道好像更好了？
沈政东就这样，一勺一勺，耐心而细致地喂她，没有一丝不耐。
沈政东一边喂，一边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回成都……就要立刻去上班了？”
夏涵曦咽下嘴里的粥，点了点头，语气带着认命般的无奈：“是啊，我妈连单位都给我联系好了，省舞蹈团，回去报到就行。”
“省舞蹈团？”沈政东确认了一下。
“嗯。”
“工作……喜欢吗？”他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
夏涵曦想了想，耸耸肩：“还行吧，挺稳定的，专业也算对口。就是……感觉少了点自由和惊喜。”
她骨子里还是那个爱玩爱闹、向往未知的抽象女。
沈政东喂她吃完最后一口粥，将空碗放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他忽然开口问道：
“那……有没有考虑过，留在香港？”
夏涵曦擦嘴的动作顿住，诧异地看向他。
沈政东继续道，声音平稳：“香港这边，也有适合你的工作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