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林野的顿悟
泉边的风裹着白雾，轻轻拂过林野的衣袖。他坐在一块被灵脉之力烘得温热的青石板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白素贞身上——她正跟着紫衣女子调整呼吸，掌心悬着一缕淡蓝的调和火，水元灵力在火光中流转，像被揉碎的月光，温柔地裹着那簇奇异的火焰。林野看着她眉宇间的专注，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指尖却无意识地在石板边缘的泥土上划着圈。
泥土是深褐色的，带着灵脉眼特有的温润气息，指尖触上去时，能感觉到一丝极淡的暖意顺着指腹往上爬。他之前帮素贞梳理灵力耗费了不少心神，此刻虽有灵脉之力滋养，却仍不想立刻打坐——倒不是疲惫，而是想趁着这份宁静，好好琢磨守脉者口中的“共生”之道。
指尖划过泥土时，偶尔会触到细小的石子，他便随手将石子拨到一边，划出的线条也渐渐从杂乱的圈，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直线，像是在模仿什么。忽然，指尖在某处停顿了——就在他划过一道较深的刻痕时，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顺着刻痕的方向，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那感觉太细微了，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时泛起的第一丝涟漪，若不是他天生对灵力波动敏感，又因转世许仙保留着几分医者对“脉络”的直觉，恐怕只会以为是错觉。林野心头一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指尖，缓缓催动体内那缕带着人间烟火气的灵力，顺着指尖渗入泥土。
灵力刚一进入泥土，便像是找到了归处，顺着某种无形的轨迹快速游走。林野能“看”到，泥土之下，藏着无数细密的“丝线”——那些丝线是淡绿色的，泛着灵脉特有的微光，有的粗如手指，有的细如发丝，它们相互交错、缠绕，顺着山谷的走向蔓延开去，有的往泉底汇聚，有的则顺着山路往雪山深处延伸，甚至还有几缕极细的丝线，绕过谷地边缘的岩石，往山下的草原方向而去。
他顺着其中一条较粗的“丝线”往上探，发现它最终汇入了泉底的灵脉核心，与那里的金光融为一体；又顺着一条较细的“丝线”往外走，竟“走”到了之前来时的石板路下，与石板缝隙中渗出的绿光连成了一片。林野的心跳渐渐加快，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这些“丝线”，不就是灵脉的分支吗？而它们相互连接、彼此贯通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人体内的经脉！
“原来灵脉不是孤立的。”林野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不远处的绿袍老者，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就像人体内的经脉，有主干，有分支，彼此相连，环环相扣，才能让灵力（气血）顺畅流转！”
正在擦拭木杖的绿袍老者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放下木杖，走到林野身边，目光落在他指尖划过的泥土刻痕上，又看了看他眼底的光亮，忍不住抚须而笑：“你倒机敏，竟能从这细微的灵力波动中，悟出灵脉的排布规律。”老者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林野划出的一道刻痕上，一缕绿光顺着他的指尖渗入泥土，“你说得没错，灵脉与人体经脉确有相通之处。这泉底的灵脉核心，便是灵脉的‘丹田’，那些粗些的分支是‘主脉’，细些的则是‘支脉’，它们遍布天山，甚至延伸到山下的草原，形成一张巨大的‘灵力网’。”
林野凑近了些，看着老者指尖渗出的绿光顺着泥土下的“丝线”游走，眼中满是好奇：“那守脉者修行，就是要摸清这张‘灵力网’的走向，对吗？”
“正是。”老者点头，指尖的绿光又往另一条分支探去，“我们守脉者入门的第一课，便是‘辨脉’——要在三个月内，记住天山主峰周围所有主脉的走向，半年内摸清支脉的分布。只有将这些脉络刻在心里，才能在修行时精准地找到灵脉灵力最浓郁的地方，也能在灵脉受损时，第一时间找到受损的分支，及时修复。”
林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前世行医时，最擅长的便是“诊脉”，通过触摸患者的手腕，感知气血在经脉中的流转，判断病症所在。那时他便知道，人体经脉一旦淤堵，气血不畅，就会引发病痛；而灵脉若是分支受损、灵力淤堵，想必也会像人生病一样，变得衰弱、浑浊。
“那您之前说的‘让自身灵力与地脉同频’，是不是也和经脉有关？”林野抬头看向老者，“就像医者调理气血，让气血与经脉的流转节奏相合，才能让身体恢复健康？”
绿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这比喻很贴切。灵脉有自己的‘呼吸’节奏——白日里，灵力顺着主脉往山顶汇聚，夜晚则顺着支脉往山下扩散，就像人白天活动时气血往四肢流动，夜晚休息时气血归于丹田。我们守脉者修行，就是要让自己的灵力运转节奏，与灵脉的‘呼吸’节奏保持一致，既不强行打乱灵脉的流转，也能让自身灵力更好地吸收灵脉的滋养，达到‘同频共生’的境界。”
林野听得入了迷，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泉边打坐时的感受——那时灵脉之力顺着他的呼吸渗入体内，与他的灵力渐渐融合，他甚至能感觉到灵脉在“呼吸”，每一次“吸气”，泉底的金光便亮一分，每一次“呼气”，周围的草木便更有生机。当时他只觉得舒服，如今想来，那便是他的灵力与灵脉“同频”的开端。
“那若是灵脉的‘呼吸’节奏被打乱了，会怎么样？”林野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他想起之前老者说过，外界浊气曾污染过灵脉分支，想必那便是灵脉“呼吸”受阻的情况。
老者的神色沉了沉，指尖的绿光也黯淡了几分：“灵脉的节奏一旦被打乱，轻则灵力流转滞涩，泉底的金光会变得浑浊，周围的草木会枯萎；重则灵脉分支会逐渐干涸，甚至影响到核心的灵脉眼，到那时，天山的生态会受到重创，连山下的气候都会改变——十年前那次浊气污染，就导致山下的草原旱了整整半年，牧民们不得不迁徙到更远的地方寻找水源。”
林野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想起前世在杭州城遇到的旱灾，百姓们颗粒无收、流离失所的场景，那时他作为医者，只能救治生病的人，却无法改变天灾。如今他成了修行者，若能通过守护灵脉，避免这样的灾难，那修行的意义，便又多了一层。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林野看向老者，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若是将来再遇到灵脉受损的情况，我们也想帮忙。”
绿袍老者看着他真诚的模样，眼底泛起暖意：“你有这份心，便已是难得。要帮灵脉修复，首先还是要‘辨脉’——你得先知道灵脉在哪里，它的走向是怎样的，才能找到受损的地方。其次，是‘调脉’——用自身灵力顺着灵脉的节奏，一点点疏导淤堵的地方，就像用细针打通淤堵的经脉。不过，这需要极强的耐心和对灵脉节奏的把控，急不得。”
老者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兽皮，递给林野：“这是我们守脉者绘制的简易灵脉图，上面标注了天山主峰周围的主脉和主要支脉的走向，你可以先拿着看，或许对你理解灵脉有帮助。”
林野双手接过兽皮，小心翼翼地展开。兽皮上用某种特殊的颜料画着绿色的线条，粗线条代表主脉，细线条代表支脉，线条的交汇处还画着小小的圆圈，旁边用古字标注着“灵眼”（灵脉分支的汇聚点）。他看着图上的线条，再对照着脑海中“看”到的泥土下的“丝线”，竟觉得无比熟悉，仿佛这些脉络早已刻在他的记忆里。
“多谢前辈！”林野紧紧握着兽皮，心里满是感激——这张灵脉图，不仅能帮他了解天山灵脉，更可能为他打开一扇新的修行之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修行，太过注重“吸收”日月精华，却忽略了与“地脉”的连接，而灵脉与人体经脉的相通之处，或许正是他完善自身修行体系的关键。
不远处，白素贞和紫衣女子也结束了修行，正朝着这边走来。白素贞见林野手中拿着兽皮，眼中满是好奇：“你在看什么？”
“是守脉者的灵脉图。”林野连忙将兽皮递给她，语气里带着兴奋，“我刚发现，灵脉的排布和人体经脉特别像，我们或许能从守脉者的修行之法里，找到调和体内灵力的新法子！”
白素贞接过兽皮，仔细看着上面的线条，又想起自己体内的水元经脉，眼中也渐渐亮起了光：“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些像了。我之前总觉得水元经脉在丹田处有些淤堵，若是能像守脉者‘调脉’那样，顺着经脉的节奏疏导，说不定能让灵力流转得更顺畅。”
紫衣女子走到两人身边，看着他们手中的灵脉图，笑着道：“看来林兄是真的悟到了。其实很多修行者都知道灵脉的存在，却很少有人能将灵脉与自身经脉联系起来，你们能有这样的感悟，已经比很多修行者走得更远了。”
绿袍老者看着眼前的三人，又看了看泉底仍在跃动的金光，轻轻叹了口气，却不是惋惜，而是欣慰：“守脉者守护灵脉三百年，虽守住了这份宁静，却也渐渐变得封闭。如今你们来了，不仅能从我们这里学到修行之法，更能为我们带来新的视角——或许，这才是灵脉真正的‘共生’之道，不仅是守脉者与灵脉共生，更是不同的修行者之间，相互交流、彼此成就。”
林野闻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他看着手中的灵脉图，又看了看身旁的白素贞，忽然觉得，他们来到天山，遇到守脉者，或许不只是为了炼化冰魄灵气，更是为了承担起一份新的责任——守护灵脉，传承“共生”之道，让更多修行者明白，修行不是独善其身，而是与天地、与万物共同成长。
风又吹过泉边，带着草木的清香和灵脉的温润。林野将灵脉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收入怀中，然后伸出手，握住了白素贞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好好跟着守脉者学习辨脉、调脉，不仅要完善自己的修行体系，更要学会如何守护这珍贵的灵脉，让天山的金光，永远明亮下去。
绿袍老者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嘴角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他抬起头，望向雪山深处，那里有灵脉最隐秘的分支，也藏着守脉者世代守护的秘密。或许，这对年轻情侣的到来，会让这些秘密，以一种新的方式，继续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