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妾告退。”
陈淑清知晓洛涵薇赏赐她物件，只是心里稍稍有些怜惜，并非彻底原谅她，便也很是乖觉。
总归时日还长，面见王后这样的事，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就不信，洛涵薇这个蠢女人不上套。
陈淑清福了福身，与洛涵薇见礼后，便打算回玫贞轩了。
墨衡澈原本已经去了御书房，听闻陈淑清朝着玉堂殿来了，心下担忧，便折了回来。
“王上驾到。”
小太监喊了一声，洛涵薇眉心微跳，起身相迎。
陈淑清跪在一侧，低着头不看墨衡澈，便是偷偷摸摸的，也未曾瞧上一眼。
墨衡澈自动忽略了她，径直朝着洛涵薇走了去。
一边走一边宠溺道：“王后免礼。”
洛涵薇尚未福身与他见礼，便被他护在了怀里。
陈淑清没瞧见这样腻人的画面，但只从墨衡澈那宠溺的语调中，也能猜想一二。
他果然很爱她，很宠她。
只要有洛涵薇在一日，他眼里，怕是绝计容不下旁的女人。
墨衡澈面上有些不太高兴，护着洛涵薇坐了下来，睨了跪在地上的陈淑清一眼，满眼嫌弃：“朕让你无事，莫要来扰王后清静，怎敢抗旨？”
陈淑清跪在地上，刚要解释些什么，便听到洛涵薇的声音：“王上莫要动怒，是臣妾赏了陈答应一碟点心，她是来谢恩的。”
墨衡澈有些奇怪。
他的涵薇与这个下作的女人，何时这般亲近了？
竟还赏了点心？
多半……是可怜她日日跪在长廊下吧。
他的涵薇，还是太过心善了。
而他喜欢的，可不就是这般善良纯粹的她嘛。
听到墨衡澈与洛涵薇的话，陈淑清很是懂事的跪在地上，道了一句：“臣妾不敢叨扰王上娘娘，臣妾告退。”
随即，便弓着身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从始至终，都没抬起眼睛偷看墨衡澈一眼。
洛涵薇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脑子里忽然想到她从那些宫娥太监，以及侍卫们口中听到的闲话。
“那女人当她是谁啊，还甘愿此生不见王上以恕罪，她倒是想见，王上会见她吗？”
“就是，装模作样，看着便是个下贱的。”
“她以为日日跪在长廊下，王上与娘娘便会多瞧她一眼吗？简直痴人说梦。”
“就是，王上与娘娘琴瑟和鸣，偏她下作，非要插上一脚。”
“……”
“……”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
在宫中散布谣言这种事，洛涵薇作为王后，自然是要约束一二的。
但无论她怎样约束，都抵不过这帮人背地里嚼舌根。
故而对于陈淑清跪在长廊下说的话，洛涵薇大约都是知晓的。
陈淑清曾经说过，愿以此生不再见王上，以做忏悔。
还说愿为她与王上祈福，一生吃素。
吃素这一点，洛涵薇一直就知晓。
即便洛涵薇为她出气，不许宫中宫娥太监们欺负她，一日三餐给她按照答应位份备得齐整，她依旧吃素，从不动半筷子荤菜。
到后面，更是干脆命伺候她的宫娥太监们，不要再上荤菜。
她说到做到，从那日起，便一直吃素。
洛涵薇从未曾注意到这些细节，今时今日，瞧见她低着头，乖觉的不去瞧王上，这才想起来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
难道这女人当真真心忏悔了吗？
很多事情，一旦在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就会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探究。
非得当真闹出个结果，才肯罢休。
洛涵薇赏过陈淑清一碟点心，陈淑清来过一次玉堂殿谢恩后，她便隔三差五的赏赐她些许物件。
陈淑清每每都会来谢恩。
穿戴得体，半分未曾僭越。
无论王上在与不在，她都不会打听半分关于王上的事。
王上若不在，她还会恭敬的与洛涵薇说上几句话。
但若王上在，她便会乖觉的告退。
依旧不敢瞧王上，便是偷偷瞧也未曾有过一次。
信守着她的诺言。
似是当真转了性，只想一生平安，老死宫中。
对于宫闱深处，嫔妃之间的那点争斗，半分兴致也没有。
时日长了，洛涵薇便也对她稍稍宽恕了些。
她偶尔前来谢恩，时而做起了宫娥婢女之事，为洛涵薇奉茶捏肩，说吉利话讨洛涵薇欢心。
洛涵薇长这么大以来，最不喜欢的，就是旁人刻意的讨好她。
偏这个陈淑清，讨好得不动声色，让她半分不觉着她是在刻意讨好。
要说这陈淑清，也的确足够有耐心的了。
她一心侍奉洛涵薇，伏低做小，装模作样，足足百年。
洛涵薇的心，便是块石头，也该化了不是？
洛涵薇渐渐放下了百年前之事，对陈淑清的偏见越来越少。
宫中本就没什么妃嫔，只有她与陈淑清二人，陈淑清又这般乖觉，洛涵薇便也没有苛责她的道理。
玫贞轩实在苦寒。
陈淑清住了百年，身子骨便有些不大好。
太医院风湿的汤药，一副一副的喝下去。
对此，洛涵薇也知晓一二。
彼时，正值日落时分。
墨衡澈每晚都在玉堂殿用晚膳，今日也不例外。
洛涵薇很乖，为他布菜，与他说话，似是讨好。
墨衡澈喜欢她这般的乖巧，只隐隐觉着有些奇怪。
他的涵薇，从来不是一个会去主动讨好旁人之人。
墨衡澈心下有些好笑，起了揶揄的心思：“涵薇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邀宠？”
他语调危险，洛涵薇面上覆着一层淡淡的殷红。
她本就不是一个懂得主动讨好旁人之人，被他这般揶揄，单刀直入，直奔主题：“王上，陈答应她入宫也有些时日了，算起来，得有一百多年了，玫贞轩太过苦寒，她身子又不大好，王上可否赏她个旁的住处？”
“她当年的确做了错事，但也过去那么多年了，她又是母后救命恩人的女儿，王上也说过，要将她好生养在宫中的，若当真累了一身病痛，与母后，也不好交代不是？”
洛涵薇便是如此，善良得甚至有些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