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周志远启程：微服查探与暗藏的监视
天启十三年暮春，扬州城外的漕运码头人声鼎沸，却难掩空气中弥漫的焦虑。一艘乌篷船悄悄停靠在码头偏僻处，周志远身着青色布衣，头戴斗笠，将吏部尚书的官服仔细叠放在行李箱底 —— 按照弘利的吩咐，他此次前往两淮盐场，需以 “民间商人” 的身份微服查探，避免打草惊蛇。
宫中派来的小太监小禄子早已等候在码头，他穿着一身小厮服饰，见周志远下船，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周大人，一路辛苦。按陛下的吩咐，奴才已在扬州城西南角租了一处宅院，既可落脚，也方便查探消息。”
周志远点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过码头四周。他发现，不远处的茶摊旁，两个穿着短打、腰佩弯刀的汉子正频频朝这边张望，眼神闪烁，不似寻常百姓。“小禄子，” 周志远压低声音，“那两人可是冲着我们来的？”
小禄子顺着周志远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变：“大人，那是王怀安在扬州的护卫。奴才昨日打探消息时，见过他们几次，据说他们最近一直在码头、盐场附近巡逻，像是在找什么人。”
周志远心中一沉，他没想到，自己刚到扬州，就被王怀安的人盯上了。他沉吟片刻，对小禄子说：“别管他们，我们先去宅院。记住，路上少说话，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
两人沿着小巷快步前行，身后的两个护卫果然远远跟了上来。扬州城的街巷错综复杂，小禄子熟门熟路地拐进几条窄巷，借着高墙、牌坊的遮挡，终于甩脱了跟踪者，抵达了租住的宅院。
宅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院内的老槐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正好用来商议事情。周志远摘下斗笠，喝了口小禄子递来的茶水，才缓过神来：“看来王怀安早已收到风声，知道朝廷要派人来查盐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
小禄子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周志远：“大人，这是奴才这几日绘制的两淮盐场分布图。王怀安在两淮有三座私人盐仓，分别在扬州城外的东庄、泰州的白蒲镇和通州的金沙场。其中，东庄的盐仓最大，据说囤积的精盐足有百万斤，由他的亲信张总管负责管理。”
周志远接过分布图，仔细看了起来，手指在东庄盐仓的位置轻轻敲击：“明日，你先去东庄盐仓附近打探，看看能不能混进去当杂役，摸清盐仓的运作规律，尤其是盐的进出数量、运输路线。我则去扬州城内的盐商聚集地，假装要采购精盐，看看能不能从盐商口中套出些消息。”
“奴才明白。” 小禄子躬身应道，眼中却带着一丝担忧，“大人，扬州的盐商大多依附王怀安，他们警惕性很高，您可要小心。”
周志远点点头，目光坚定：“陛下将此事托付给我，我定要查清盐政弊端，哪怕再危险，也不能退缩。”
夜色渐深，宅院外传来几声犬吠，周志远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灯下，展开弘利给他的密信，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两淮盐利，乃权贵根基，查探需循序渐进，若遇危险，可弃证据自保，朕自有后策。”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周志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弘利虽远在京城，却时刻关注着两淮的情况。他将密信烧毁，灰烬随风飘散，仿佛在暗喻着这场盐政调查，注定要在黑暗中寻找光明。
第二节 盐商聚集：口风的突破与关键线索
次日清晨，扬州城内的 “聚盐楼” 热闹非凡。这座酒楼是两淮盐商的聚集地，每日都有盐商在此商议价格、洽谈生意，甚至暗中勾结官吏，瓜分盐利。周志远身着锦缎长袍，手持一把折扇，装作来自江南的绸缎商人，走进了聚盐楼。
店小二见周志远衣着华贵，连忙上前招呼：“这位爷，里面请！您是要吃饭，还是要找人？”
“找人谈不上，” 周志远笑着说道，“我是做绸缎生意的，最近想兼做些盐生意，听说这里是盐商聚集的地方，想来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忙将周志远引到二楼的雅间：“爷，您可来对地方了！楼上坐着的都是两淮有名的盐商，小的这就去给您请几位过来？”
“不必了，” 周志远摆摆手，“我先喝杯茶，等会儿自己过去打招呼就好。”
店小二应声退下，周志远透过雅间的窗户，观察着二楼的盐商。他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材微胖、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与身边的人低声交谈，时不时露出得意的笑容。小禄子之前跟他提过，这人是扬州盐商的头目之一，姓钱，名叫钱万贯，与王怀安的亲信张总管来往密切。
周志远整理了一下衣袍，端着茶杯，走到钱万贯桌前，拱手道：“在下周远，做绸缎生意的，偶然来扬州，想向钱老板请教些盐生意的门道，不知可否？”
钱万贯抬头看了周志远一眼，见他衣着华贵，不像普通人，便笑着说道：“周老板客气了！坐吧，喝杯茶。盐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得有门路才行。”
周志远坐下后，故意叹了口气：“唉，不瞒钱老板说，我就是没门路，才来请教您。我听说，现在两淮的精盐都被人垄断了，价格高得吓人，寻常商人根本拿不到货。”
钱万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压低声音说道：“周老板是外乡人，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两淮的盐场，大多归王大人（王怀安）管，想要拿货，得先去东庄盐仓找张总管登记，还得交一笔‘孝敬钱’。不然，就算你有再多的银子，也拿不到一斤盐。”
“哦？” 周志远故作惊讶，“还有这种事？那‘孝敬钱’得交多少？”
钱万贯伸出三根手指：“最少三千两！而且，拿到的盐还不能按市价卖，得按王大人定的价格，一斤最少卖八十文。你想想，一斤盐的成本才十文，这里面的利润，可不少啊！”
周志远心中了然，继续追问道：“那钱老板，您每次从东庄盐仓拿货，能拿多少？运输的时候，会不会遇到查私盐的？”
钱万贯喝了口茶，笑着说道：“拿货多少，看你交的‘孝敬钱’多少。我每次能拿五千斤，运输的时候，只要拿着张总管给的令牌，沿途的关卡都不会查。那些查私盐的官差，早就被王大人收买了，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就在这时，钱万贯身边的人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眼神警惕地看向周志远。钱万贯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不再说话，只是端着茶杯喝茶。
周志远知道，自己再问下去，肯定会引起怀疑。他连忙笑着说道：“多谢钱老板指点，我心里有数了。改日我备好厚礼，再去拜访您，跟您详谈合作的事。”
说完，周志远起身告辞，快步离开了聚盐楼。走出聚盐楼大门，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钱万贯的话，证实了王怀安垄断两淮盐场、收取 “孝敬钱” 的事实，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但他也知道，钱万贯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接下来的查探，会更加困难。
第三节 小禄子探仓：混入盐仓与惊险的证据获取
与此同时，小禄子按照周志远的吩咐，来到了扬州城外的东庄盐仓。盐仓四周高墙环绕，门口有十几个护卫把守，戒备森严。小禄子装作逃难的孤儿，衣衫褴褛地跪在盐仓门口，哭诉着自己无家可归，想在盐仓找份杂役的活，混口饭吃。
护卫头目见小禄子年纪小，又哭得可怜，便有些心软。他犹豫了一下，对小禄子说：“行吧，你跟我进来。不过，盐仓里的规矩多，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要是犯了错，别怪我不客气。”
小禄子连忙磕头：“谢谢大爷！我一定好好干活，绝不犯错！”
跟着护卫头目走进盐仓，小禄子才发现，东庄盐仓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座座巨大的盐垛整齐地排列着，白色的精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空气中弥漫着咸涩的味道。护卫头目将小禄子交给一个负责管理杂役的老仓管，便转身离开了。
老仓管将小禄子带到杂役房，给了他一套粗布衣服和一把扫帚：“你的活就是打扫盐仓的院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天黑了才能休息。记住，别靠近那些盐垛，尤其是最里面的那几座，那是张总管亲自管的，碰了会掉脑袋的。”
小禄子点点头，接过衣服和扫帚，心中却暗暗记下了老仓管的话 —— 最里面的盐垛，肯定有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小禄子一边认真打扫院子，一边暗中观察盐仓的情况。他发现，每天都会有几艘大船停靠在盐仓后的河边，张总管亲自带着人，将最里面盐垛的精盐搬上船，却从不登记数量。而且，每次大船离开后，张总管都会去盐仓的账房，待上半个时辰才出来。
小禄子知道，账房里肯定有记录盐的进出数量和 “孝敬钱” 的账本。他决定，找机会潜入账房，获取账本作为证据。
这天晚上，盐仓的护卫大多去喝酒了，账房里只有一个老账房在算账。小禄子趁着夜色，悄悄溜到账房窗外，用事先准备好的细铁丝，轻轻撬开了窗户的插销。
他小心翼翼地钻进账房，老账房正低头算账，没有发现他。小禄子屏住呼吸，快速在书架上翻找起来。终于，在书架最底层的一个铁盒里，他找到了几本厚厚的账本。账本上详细记录着盐的进出数量、“孝敬钱” 的金额，以及给李纲、王怀安送礼的记录 —— 其中，给李纲的 “冰炭银” 每月一万两，给王怀安的 “分红” 每月五万两，还有给扬州盐运使刘成的 “好处费”，一笔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禄子心中又惊又喜，他快速将账本中的关键页面撕下来，藏在衣服里，然后将账本放回铁盒，悄悄溜出了账房。
就在小禄子快要回到杂役房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张总管带着两个护卫，正朝着他这边走来。小禄子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装作刚打扫完院子回来的样子。
张总管走到小禄子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锐利：“你这么晚了，不在杂役房睡觉，出来干什么？”
小禄子故作紧张地说道：“回…… 回总管，我刚才打扫院子的时候，把扫帚落在外面了，回来拿扫帚。”
张总管盯着小禄子的衣服看了一会儿，冷哼一声：“下次早点回来，别在盐仓里瞎逛。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 小禄子连忙点头，“我这就回去睡觉。”
看着张总管走远，小禄子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知道，这里不能再待了，必须尽快将证据交给周志远，离开扬州。
第四节 危机爆发：暴露的行踪与弘利的远程救援
小禄子连夜赶回扬州城，将从盐仓账房里撕下来的账本页面交给了周志远。周志远看着账本上的记录，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李纲、王怀安与盐商勾结，垄断盐利，中饱私囊。
“太好了！” 周志远说道，“小禄子，你立了大功！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连夜离开扬州，把这些证据交给陛下。”
然而，就在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宅院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十几个手持弯刀的护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王怀安的亲信张总管。
“周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总管冷笑着说道，“你以为装成绸缎商人，就能查清盐仓的事？告诉你，从你到扬州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小禄子，你以为你偷偷潜入账房，我们不知道吗？”
周志远脸色一变，将账本页面紧紧攥在手中：“张总管，你想干什么？我是朝廷派来的户部尚书，你敢动我，就是谋反！”
“谋反？” 张总管哈哈大笑，“你拿到了账本又怎么样？在两淮，王大人说了算！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护卫们手持弯刀，一步步朝着周志远和小禄子逼近。小禄子挡在周志远面前，虽然害怕，却依旧坚定地说道：“大人，您快走，奴才拦住他们！”
“不行，” 周志远摇摇头，“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危急时刻，宅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喊杀声。张总管脸色一变，连忙让人去查看情况。没过多久，一个护卫慌张地跑回来：“总管，不好了！是赵统领的缉私盐队，他们杀进来了！”
“什么？” 张总管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赵霆的缉私盐队会突然出现在扬州。
原来，弘利在周志远和小禄子出发前，就料到他们可能会遇到危险，暗中命令赵霆带领一支精锐的缉私盐队，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一旦遇到危险，就立刻出手救援。赵霆的缉私盐队在扬州城外潜伏了几天，见周志远和小禄子被困，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缉私盐队的士兵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很快就突破了护卫的防线，冲进了宅院。赵霆手持长剑，走到周志远面前，躬身道：“周大人，末将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周志远松了口气，连忙说道：“赵统领，多亏了你及时赶到！张总管和这些护卫，都是王怀安的人，他们想抢夺证据，杀人灭口。”
赵霆眼神一冷，看向张总管：“张总管，你勾结盐商，垄断盐利，还敢袭击朝廷命官，胆子不小啊！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带回京城，交给陛下发落！”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张总管和护卫们牢牢捆住。张总管挣扎着喊道：“你们不能抓我！我是王大人的人，王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霆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张总管的叫嚣，对周志远说道：“周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返回京城，将证据交给陛下。”
周志远点点头，与赵霆、小禄子一起，登上了缉私盐队的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马车行驶在夜色中，周志远看着手中的账本页面，心中感慨万千 —— 这场两淮探底，虽然凶险，却终于拿到了关键证据。他知道，只要将这些证据交给弘利，盐政改革的阻力就会大大减小，而李纲、王怀安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远在京城的御书房内，弘利收到了赵霆派人送来的密信，得知周志远和小禄子安全脱险，并拿到了关键证据。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场盐政风波，终于迎来了转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在朝会上，用这些证据，彻底揭穿李纲、王怀安的阴谋，推行他的盐政改革。而他摆脱 “傀儡皇帝” 困境的那一天，也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