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待所出来,林晚书站在春日的阳光下,却觉得浑身发冷。
方才在周凛川面前强撑的镇定,此刻如潮水般褪去,留下微微颤抖的指尖。那个男人最后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低沉而清晰:
林同志,婚姻不是儿戏。跟我结婚,意味着要随军住进大院,要面对很多议论,要照顾好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些,你都愿意承担?
她记得自己几乎是立刻回答:我愿意。
这三个字说得太快,太急,仿佛慢一秒就会失去逃离的勇气。现在回想起来,每个字都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回到家,风暴如期而至。
什么?你去找那个当兵的了?王彩凤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林晚书你是不是疯了?一个二婚头,还带着拖油瓶,你图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不回家?
林建国也从里屋冲出来,脸色铁青:晚书!赵主任那边都说好了,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说好的是你们,不是我。林晚书平静地放下包,我要嫁的是周凛川。
周凛川?王彩凤嗤笑,不就是个穷当兵的?能给你几个钱?能比得上赵主任车间主任的位置?我看你是被那张脸迷了心窍!
至少,林晚书抬眼直视她,他不会打老婆。
王彩凤被噎得脸色发青,转而对着林建国哭喊: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我辛辛苦苦为她张罗婚事,她倒好,找个二婚的来打我的脸!
林建国重重叹气:晚书,别任性了。赵主任答应给你弟安排工作,这关系到你弟弟的前程啊!
所以就要牺牲我的一辈子?林晚书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问过我愿意吗?
愿意?王彩凤猛地擦掉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你吃林家的,穿林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我告诉你,没门!户口本在我这儿,我看你怎么嫁!
婚姻自由是国家法律。林晚书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去妇联,去周师长的部队,告你们包办婚姻,买卖人口!到时候看看,是赵主任丢得起这个人,还是你们儿子娶得到媳妇!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两人同时愣住。
王彩凤指着她的手在发抖: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晚书上前一步,要不现在就去街道办,让大家都评评理?
林建国慌忙拉住还要发作的王彩凤,压低声音:别闹了......那是部队的人,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王彩凤变着法子找茬:哟,这还没嫁呢,就摆起首长夫人的架子了?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
林晚书头也不抬:我的工作被你们弄丢了,现在没收入,哪来的钱买菜?
王彩凤气得摔门而出。
第三天下午,街道主任亲自上门,脸上带着难得的客气:林同志,恭喜啊!你的结婚申请部队已经批了,政审也通过了。周师长可是咱们军区的人才,你真有福气!
王彩凤站在一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挤出个笑容:是......是,这孩子有福气。
送走街道主任,王彩凤终于爆发:行啊林晚书,长本事了!学会搬救兵了?我告诉你,就算你嫁过去,也别想从家里拿走一分钱!
我从来没想过要拿你们什么。林晚书正在收拾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几本边角卷起的旧书,还有生母留下的那对银镯子。
她拿起镯子时,王彩凤眼睛一亮:这镯子你可不能带走!这是林家的东西!
林晚书紧紧攥着镯子: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什么你妈的!进了林家的门,就是林家的东西!王彩凤伸手要抢。
够了!林建国突然出声,让孩子带走吧。
王彩凤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