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御花园,百花尚未开放,光秃秃的树枝上已冒出许多嫩绿的芽头。
沈晨夕手捧一碟精致的甜橘糕,缓步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
许诗韵最爱吃甜橘糕,自从和沈晨夕认识并结交为朋友之后,她所吃的甜橘糕,大部分都是沈晨夕送过来的。
没有外人参与,许诗韵爱吃甜橘糕这件事,几乎是个秘密。
沈晨夕目光流转,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压低声音对白桃道:“你先去趟太医院,寻个理由,把李太医请过来。”
白桃点头应下,转身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沈晨夕来到芳仪殿宫门前,念雪见了她,连忙行礼:“沈贵人安好,奴婢这就去通报我家主子。”
不多时,许诗韵亲自迎了出来,见到沈晨夕,立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夕夕,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想着你爱吃这甜橘糕,便带了些过来。”沈晨夕将食盒递过去。
两人寒暄一阵后,白桃带着李元琅赶到。
“沈主子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李元琅开口问。
沈晨夕直接道:“我需要一种药,能让人产生怀孕的征兆,不知李太医可否为我提供。”
李元琅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沈主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需要一种让能人产生怀孕症状和脉象的药,效果越逼真越好。”沈晨夕神色平静,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没有半点慌乱。
许诗韵惊道:“你要那东西干什么,又不能真怀上孩子,几个月没动静,迟早会露馅啊!”
李元琅面色凝重,他假装整理药箱里的药材,实则是在平复自己震惊的情绪:“沈主子,假孕一旦被发现,可是欺君之罪,要株连九族的,如果在假孕期内不能真正怀上,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知道,此事有风险。”沈晨夕走到窗边:“但我必须这么做。”
李元琅转过身,眼中满是忧虑:“沈主子,以您如今的恩宠,假以时日,自然会有真正的皇嗣,何必铤而走险?”
沈晨夕的胆子太大,李元琅真怕她把事情弄糟。
沈晨夕轻笑一声:“李太医认为,这后宫是能让人平安诞下子嗣的地方吗?”
李元琅沉默片刻,低声道:“即便如此,假孕的风险也太大,况且,药物虽然可以仿造症状,但对身体多少会有影响,若非万不得已,沈主子还是不用为好。”
“夕夕,我不想你有事,你真的要那样做吗?”许诗韵担忧道。
沈晨夕点头,她是下定决心了。
李元琅长叹道:“假孕药所造成的症状最多维持两个月,两个月后若无孕相,你该如何收场?”
“两个月,足够了。”沈晨夕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自有打算。”
屋里陷入沉默。
李元琅直视沈晨夕的眼睛:“这假孕药,可能会刺激你的身体,引发剧烈腹痛,甚至会大出血,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必须立即停用,否则有生命危险。”
“我明白。”沈晨夕点头,神色依旧平静如常。
她不害怕,许诗韵却已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心想,争夺宠爱,有必要这么做吗?
李元琅突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为了争宠,冒这样的风险,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值得吗?”
沈晨夕凝眸看着李元琅:“我不是为了争宠。”
李元琅沉吟半晌:“假孕药,现在还没有,我需要足够的时间准备,七天之后,你找机会来取药。”
沈晨夕转身,脸上再次挂起笑容:“多谢李太医。”
李元琅道:“不必言谢,你是我和诗韵的恩人,我只是怕你做的事情太绝,反而伤到自己,既然你坚持如此,我再劝也无用,沈主子,一切小心。”
沈晨夕道:“你速速去准备吧,我们七日后见。”
李元琅告辞而去。
沈晨夕看了眼许诗韵,自嘲般地说:“诗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许诗韵呆愣片刻:“那皇帝动不动还砍人呢,你也是为了自保嘛,又不是伤害无辜,说起来,我倒有些羡慕你,勇气那么大,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沈晨夕轻叹:“若非世道不公,我又何必亲自冒险来讨回这公道。老天不会惩罚恶人,只有另外的人能惩罚他们。”
“夕夕,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做人嘛,就该高高兴兴的。”许诗韵捏起块甜橘糕:“喏,一起吃。”
沈晨夕将甜橘糕塞进嘴里:“若我能成功,定让你和李太医做恩爱夫妻。”
许诗韵不以为然:“我终究是皇上的女人,如何光明正大与他做夫妻,这辈子,怕只能偷偷摸摸了,最好皇上永远别来。”
沈晨夕和许诗韵闲聊半个多时辰,才回含玉殿。
七日工夫,转瞬即逝。
午后,沈晨夕又以送绣品为由去了许诗韵处,与李元琅碰面。李元琅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是这几日忙于制药,没有好好休息。
许诗韵心疼道:“元琅,你又熬夜了吧,看起来憔悴许多。”
李元琅笑笑:“做太医的,熬夜是常事,不过最近多熬几日罢了。”
“李太医,药可有准备好?”沈晨夕直入主题。
李元琅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这里面有三颗药丸,每隔十日服用一颗,服用后约两个时辰,就会出现反应,脉象也会与喜脉相同。”
他神色凝重地交代:“服药时,最好选在黄昏,如此,不适症状便多出现在夜间,可避免被人察觉异常。”
沈晨夕接过瓶子:“症状会持续多久?”
“每次服药,症状大约会维持十日,十日之后,症状会逐渐减轻,脉象也会减弱,直到第二十日,脉象完全消失,必须在第二十日之前服第二颗药,稳住脉象。”李元琅回答。
沈晨夕道:“也就是说,服药十日之后,若让太医诊脉,便会发现脉象有异。”
李元琅点点头:“沈主子,您须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连续服用超过三颗,否则,毒素会在体内积累。”
沈晨夕将玉瓶小心收入袖中:“我记住了。”
李元琅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补充道:“另外,在服药期间,尽量避免食用寒凉之物,若出现剧烈腹痛,最好及时告知我。”
沈晨夕微微颔首:“你考虑得很周到。”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一旦开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李元琅最后提醒。
沈晨夕望向窗外,缓缓开口:“我的路,在进宫时就已经定下了,无论前方有多么艰险,永不回头!”
她转身面对李元琅,眼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此事若成,它日我必重谢。若败,也绝不会牵连于你。”
李元琅摇头:“我不是担心自己被牵连。”
“我知道。”沈晨夕脸上浮现出真心的微笑:“所以,更要重谢你。”
沈晨夕离开芳仪殿时,太阳已经西斜。
回到含玉殿,待宫人们都退下后,沈晨夕从袖中取出小瓶,细细端详。瓶内的药丸呈现暗红色,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
沈晨夕倒出一颗放在掌心,药丸虽只有豌豆般大小,却承载着她的希望。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被暮色吞噬。沈晨夕将药丸放入口中,和水吞下。
药味苦涩,在舌尖久久不散。
沈晨夕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清目秀,任谁瞧了都会觉得这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
可谁会想到,这副美丽的皮囊下,隐藏着怎样的心思?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沈晨夕开始感到轻微的眩晕,她扶住桌角,过了一会儿,恶心感突然袭来,她连忙抓过痰盂,干呕几声。
“开始了,顺嫔,这次上钩的人,会是你吗?”沈晨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走到床前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