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夕没有直接回答赵擎的问题,低声说:“臣妾只是害怕……害怕这后宫之中,若真有人行巫蛊之术,岂不是祸乱宫闱?”
这话让赵擎眸色一沉。
他盯着沈晨夕近乎苍白的面容,见她眼中含泪,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沈晨夕向来温婉,从不与人争执,如今却被人诬告行巫蛊之术,险些酿成大祸。
若真有人存心害她,今日能讲几句空话,明日就能放真正的邪祟之物。
赵擎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前方:“德福。”
孟德福连忙上前:“奴才在。”
“传朕旨意,彻查各宫,看看是否藏有禁物。”赵擎下令道。
沈晨夕虚弱地靠在赵擎肩头,轻声道:“陛下,臣妾也只是猜测,不必大举搜查吧。”
“爱妃无需多言,你今日受这么大委屈,寝宫被他们翻得乱七八糟,怎能轻易就算了,每个宫都搜一搜,就算扯平吧。”赵擎觉得有必要敲山震虎,让她们少生事端。
惠妃闻言,上前道:“皇上,这恐怕不妥吧,各宫娘娘皆是清白之人,若贸然搜查,岂不是寒了大家的心。”
赵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惠妃,你方才不是咬定婉嫔行巫蛊之术吗,怎么,轮到搜查别的宫,你倒是不愿意了?”
惠妃勉强笑道:“臣妾只是担心惊扰各位姐妹……”
“无妨。”赵擎打断她,“若真有人行巫蛊之术,朕绝不轻饶,若没有,朕事后自会补偿。”
说罢,他挥手示意开始行动。
沈晨夕看了眼惠妃,惠妃察觉到沈晨夕的目光,也朝沈晨夕看去,却发现沈晨夕眼神中有些讥讽之意,不知为何,她有些心慌。
反正自己没做什么,搜就搜,惠妃很快恢复平静。
搜查队伍浩浩荡荡,先从昭阳宫附近的宫殿开始,搜了几个,均无发现违禁物。
赵擎亲自坐镇,别人也不便动手脚。
乌梅跟在白桃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刚才真是好险,我差点就以为娘娘要出事了,还好那不是巫蛊娃娃。”
白桃道:“她们想要栽赃我们娘娘,可没那么容易,走着看吧,兴许还有好戏。”
众人进入惠妃的寝宫,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
“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角落。”孟德福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床榻、箱笼、妆台,一处都不能漏。”
搜查的人动作麻利,其中一位是宫里的老人,曾经历过先帝时期的巫蛊案,对这种搜查很有经验。
惠妃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翻来翻去,自己倒像个贼似的,心中也不是滋味。
有太监掀开惠妃的锦被,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片刻,突然间掀开枕头,叫道:“皇上,这里有个东西。”
赵擎闻言,大步上前,只见那太监手中捧着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娃娃,
这娃娃上面赫然写着三个鲜红的大字——“沈夕夕”。
毫无疑问,就是个诅咒沈晨夕的巫蛊娃娃,只不过沈晨夕化名沈夕夕,她的本名,除了沈晨夕自己之外,就只有文妃身边的春儿知道。
沈晨夕的床底下搜出一个她思念家人而做的娃娃,惠妃的枕头下搜出一个诅咒沈晨夕的娃娃,就像凭空生出来的。反倒是惠妃准备陷害沈晨夕的那个娃娃,没见踪影。
赵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惠妃,这是从你枕头下搜出来的,你作何解释?”
惠妃见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这……这不可能,皇上,这不是臣妾的东西!”
赵擎从太监手中夺过那巫蛊娃娃,眼中怒火翻涌:“不是你的东西,怎么会藏在你床上,这可是真的巫蛊娃娃!”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扎满银针的布娃娃上。
惠妃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皇上明鉴,臣妾冤枉,臣妾从未见过这东西,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陷害?”赵擎冷笑一声:“方才你口口声声说婉嫔行巫蛊之术,是误会,如今证据在你这里搜出,你反倒说是陷害?”
他猛地将巫蛊娃娃砸在惠妃脸上,怒喝道:“真是贼喊捉贼,朕今日才算看清你的真面目。”
惠妃被砸得脸颊生疼,针尖刺出几个浅孔,她的眼泪瞬间涌出:“皇上,这娃娃绝不是臣妾的,一定是婉嫔设计陷害。”
“放肆!”赵擎暴怒,一脚将惠妃踢倒在地:“婉嫔她方才一直在御花园,如何能来你的寝宫放东西,当朕是傻子吗?”
惠妃语塞,脸色惨白如纸。
沈晨夕、白桃、乌梅三人确实一直在御花园,根本没机会到惠妃的寝宫里放东西。
青杏是有机会把东西放在惠妃寝宫的,但她之前控告的却是沈晨夕诅咒黄贵妃,而不是惠妃诅咒沈晨夕。
假如青杏真的冒险把东西放在惠妃寝宫,那她就会说对惠妃不利的话,而不是一直劝沈晨夕认错,否则,这件事就根本没必要去做。
惠妃惊慌无比,思绪混乱,也想不出关键问题,她指向青杏,道:“是她,是她,一定是这个贱婢,她偷梁换柱,害了臣妾!”
青杏闻言,立即道:“皇上明鉴,奴婢从未做过这等事!”
之前,她控告沈晨夕的时候,反对巫蛊的态度很明显,而在惠妃口中,她却成了玩弄巫蛊的人。
赵擎盯着惠妃,说道:“她若真要害你的话,先前就不会在朕的面前诬告婉嫔了,你怎么不说是那些打杂的宫女嫉妒你身份高贵,跑来陷害你?”
教训完惠妃,他转向容妃道:“此事,你怎么看?”
容妃回道:“臣妾不知。”
沈晨夕床底的巫蛊娃娃不翼而飞,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娃娃,惠妃枕头下却冒出一个诅咒沈晨夕的巫蛊娃娃。然而,沈晨夕并没有机会干涉其中任一环节。
为什么会这样,只有沈晨夕知道。
因为,她是整个事件的布局者。
沈晨夕带着白桃和乌梅外出,不过是故意置身事外,给青杏制造陷害自己的机会,整个局也就此开始。
青杏将惠妃给她的巫蛊娃娃扔在沈晨夕的床底下,然后去皇帝面前告发,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情已经在这个时候有了变化。
别人能用卧底,沈晨夕也能用。
皇后身边的宫女小荷,也想为自己的姐姐报仇,她本人没有能力,就暗中投靠了与自己目标一致的沈晨夕。
沈晨夕在布局之前就与小荷见了一面,交代她应该怎么做。
按照沈晨夕的吩咐,小荷尾随青杏来到昭阳宫,并在昭阳宫外躲藏,等青杏走后,小荷立刻将那巫蛊娃娃取了出来,并将另一个布娃娃放在沈晨夕的床底下,偷梁换柱。
青杏放的巫蛊娃娃被小荷取走后,便被改成了诅咒沈晨夕的,原本的字迹全部除去,换上“沈夕夕”三个字。
惠妃忙着对付沈晨夕,防备松懈,根本没想过有人会来陷害自己。
当容妃等人大摇大摆前往昭阳宫准备看沈晨夕倒霉的时候,小荷就实施了最后一步计划,将巫蛊娃娃藏在惠妃的枕头下。
小荷是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惠妃依附皇后,绝不会想到皇后身边的宫女不仅将她的计划彻底破坏,还反让她成了罪人。
在此期间,沈晨夕等人在御花园荡了半天的秋千,完美避开嫌疑,整件事,看起来和沈晨夕没半点关系,实际上,大局已定,她只不过是等着瞧场好戏而已。
作为卧底,青杏几乎一事无成,而小荷一出手,就将惠妃给击垮了。
皇后和容妃那里防守更严,小荷没机会下手,沈晨夕也不想牺牲小荷,解决那两个后宫中最有权势的人,还需要时日。
惠妃浑身发抖,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败了。
在求生欲的支配下,惠妃猛地扑向容妃,抓住她的袖子哭泣:“容妃姐姐,救我,你答应过会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