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自不知老者心念数转,已将他从云端仙种看作了尘泥废物。
他见老者面色阴晴不定,久久不语,只当是前辈为自己根基浅薄而惋惜,心中既是羞愧,又生出几分感动。
想来前辈定是为我这等资质操心。
念及此,他鼓足毕生勇气,将那卷《清风剑》双手奉上,往前又递了数寸,颤声道:“前……前辈,弟子……弟子愚钝,却也想学剑,想……想变强,恳请前辈……指点一二!”
声音干涩,足见其心下忐忑。
他知此举唐突,但眼前或是他此生唯一的机缘。
老者思绪被扰,目光从沉思中抽离。
待看清“清风剑”三字,他眼底鄙夷之色更重。
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连功法也挑这等不入流的货色。
他本欲挥手斥退,可心头一股无名邪火窜起,竟改了主意。
他倒要亲眼瞧瞧,这个他看走了眼的“废物”,究竟能废到何等地步。
一股恶念油然而生,非要将这少年心中那点微末希望亲手碾个粉碎不可。
老者冷哼一声,也不多言,只手腕一翻,储物戒上微光一闪,一柄凡铁长剑“哐啷”一声,掷于陈默脚下。
“拾起来。”声音冷若冰霜。“听我号令。”
陈默闻言,不惊反喜,只觉天降甘霖。
前辈竟要亲授剑法!
他大喜过望,忙不迭地俯身拾起那柄沉重铁剑,入手颇沉,双手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左足向前,剑指眉心,站稳。”老者负手而立,淡淡道。
陈默赶忙依言而行,只是身子从未做过这等架势,左支右绌,好不容易站定,身形却摇摇欲坠,那剑尖更是颤个不休,如何能对准眉心。
老者眼中已现不耐,声音又冷三分:“沉腰,转腕,刃口向外。你当面前有风,剑当破风。”
陈默听得认真,竭力沉下腰身,学着转动手腕。
可他筋骨僵硬,这般简单的动作做来,却浑身别扭,手腕转了,身子也跟着歪斜,那剑刃胡乱指着,哪有半分破风之意,倒像一根烧火棍。
“右跨,前倾,刺!”老者语声陡然一厉。
陈默被这声呵斥吓得一激灵,慌忙向右跨步,身子往前一送,手中铁剑也跟着递了出去。
这本该是剑法中最凌厉的杀招,由他使出,却如向前推门,软弱无力,毫无章法可言,更遑论半分美感与力道。
老者双眉紧蹙,已拧成一个疙瘩。
他本以为此子再不济,也该有几分常人模样,未曾想竟是这般无可救药。
“蠢材!重来!”他厉声喝道,“持剑之手要稳!腰马合一!你那是刺,还是送?”
陈默满面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惶恐,连忙收回长剑,重新摆开架势。
“再刺!”
陈默咬着牙,拼尽全力,再度一剑刺出。
这一剑比方才稍好了些,却依旧是空有其形,毫无其神,力道散乱,不成章法。
“你看那剑尖,抖得像什么样子!”
“换手!左手持剑,再来!”
陈默不敢有半句辩驳,依言换了左手。
左手本就不甚灵便,此刻持着沉重铁剑,更是难以掌控。
他竭力模仿,刺出的每一剑,都显得滑稽可笑。
汗水早已浸透他的衣衫,顺着额角流下,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老者就这般冷眼瞧着,口中斥责不断,让陈默用各种别扭的姿势,重复着那几个最粗浅的动作。
直看得少年气喘吁吁,手脚酸麻,几欲倒地。
他终是失了所有耐性。
最后看了一眼那少年狼狈的模样,老者神识再放,如一张无形大网将陈默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这一次,他探查得更为仔细,连一丝骨缝经络也未放过。
片刻后,他收回神识,心中再无半分侥幸。
此子骨骼平庸,经络寻常,无一处是学剑的材料。
莫说仙家剑诀,便是凡俗武夫中,也属下下之资,是个天生的剑道蠢材。
自己竟将脱困的希望,寄于这么一个连凡人武夫都不如的废物身上?
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者望着眼前这气喘如牛、满脸希冀的少年,只觉无比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