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轮回之眼初显威
夕阳的余晖将青云城的建筑拉出长长的影子，西市街道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的吆喝声、车马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各种食物与香料的气味，共同交织出一幅繁华的市井画卷。
林轩行走在熙攘的人流中，周身气息内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清秀少年。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锐利。柳氏那刻薄的嘴脸和苏沐雪倔强而隐忍的眼神，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冷静覆盖。愤怒与杀意已被他锤炼成内在的动力，而非冲动的导火索。
他的目标明确——西市深处，那家据说祖上曾是炼器师的“老陈记铁匠铺”。
根据前世零碎的记忆碎片，以及今生在城中听闻的零星传闻，这家铺子的当代主人陈老头脾气古怪，但打造出的兵器在材质处理和韧性上，往往有出人意料之处。对于此刻囊中羞涩，却又需要一柄能够初步承载他“意”的兵器的林轩而言，这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穿过几条嘈杂的巷道，空气中的烟火气和金属敲击声逐渐浓重。一家门面陈旧、招牌歪斜的铁匠铺出现在眼前。铺面不大，里面光线昏暗，炉火已然熄灭，只有零星的火星在灰烬中闪烁。各种半成型的铁胚、废弃的矿料杂乱地堆放在墙角，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油腻皮围裙的老者，正背对着门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砂纸打磨着一柄已经成型的短刃，神情专注，对林轩的到来恍若未觉。
这老者，便是陈老头。
林轩没有出声打扰，目光平静地扫过铺内陈列的几件成品兵器。大多是些寻常的刀剑，做工算得上扎实，但材质普通，蕴含的灵力微乎其微，只是凡铁中的精品，远远达不到“灵器”的范畴，甚至连最低阶的黄阶下品都算不上。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柄陈老头正在打磨的短刃上。短刃样式古朴，刃身呈现一种暗沉的灰色，看似毫不起眼，但林轩的帝尊神魂却敏锐地察觉到，在刃身内部，似乎蕴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沉凝的灵性波动，如同被厚厚岩石包裹的宝玉，等待着重见天日。
“有点意思。”林轩心中微动。这柄短刃的材质，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陈老头似乎完成了最后的打磨，将短刃举到眼前，对着门外透进来的最后一丝天光仔细端详，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随即又被更深的遗憾和无奈取代。他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道：“唉……‘沉星铁’……真是暴殄天物，若是祖传的‘心火’尚在，何至于让明珠蒙尘至此……”
他的声音极低，近乎耳语，但如何能瞒过林轩的感知？
“沉星铁？”林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是一种颇为罕见的炼器材料，传说源自天外陨星，质地极其沉重且内蕴灵韵，是炼制土属性或暗属性灵器的上佳材料。只是此铁灵性内敛极深，若无特殊手法或强大火焰激发，看起来便与普通凡铁无异，难怪这陈老头束手无策。
陈老头这时才仿佛察觉到身后有人，缓缓转过身，看到林轩，眉头习惯性地皱起，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小子，看什么？这里的兵器，你买不起，也驾驭不了，去别家吧。”
他见林轩衣着普通，年纪又轻，只当是哪个好奇跑来闲逛的穷小子。
林轩并未因对方的态度而动气，反而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那柄灰色短刃上，开口道：“老板，这柄短刃，如何卖？”
陈老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轩会直接问价这柄他自认“失败”的作品。他掂了掂手中的短刃，语气带着自嘲：“你说这个？哼，样子货罢了，摆着都嫌占地方。你若真想要，十两银子拿走。”
十两银子，对于一柄看似普通的短刃而言，价格不算低，但对于其真正的材质“沉星铁”来说，简直是白菜价。
林轩摇了摇头。
陈老头脸色一沉：“怎么？嫌贵？那就赶紧走……”
话未说完，却见林轩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顿时，一股清新馥郁、令人精神一振的丹香弥漫开来，瞬间盖过了铺子里的铁腥味。
“我不付银子。”林轩平静地说道，从玉瓶中倒出一枚龙眼大小、色泽莹润、表面隐有云纹流转的淬体丹，“我用这个换。”
完美品质的淬体丹！
陈老头虽然修为不高，但常年接触各种材料，眼力还是有的。他一闻到那丹香，再看到那丹药的成色，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品相如此完美的淬体丹！这丹药蕴含的精纯药力，对他这种卡在淬体境多年、气血开始衰败的老人来说，无异于续命灵药！其价值，远超他这铺子里所有的兵器总和！
“这…这…”陈老头指着林轩手中的丹药，结巴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不耐烦和倨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渴望。
“这枚完美淬体丹，换你这柄短刃，以及……”林轩目光扫过墙角一堆不起眼的、颜色暗红如同铁锈般的碎块，“那些‘赤火石’的碎渣。”
赤火石，是一种低阶火属性灵材，通常用于辅助炼丹或炼器时稳定火温，但眼前这些碎块灵气几乎散尽，在常人眼中已是废料。
陈老头此刻心神都被那完美淬体丹吸引，哪里还顾得上那些他早就想扔掉的赤火石碎渣？他忙不迭地点头，如同小鸡啄米：“换！换！短刃你拿走，那些碎渣都送你！”说着，生怕林轩反悔似的，一把将灰色短刃塞到林轩手里，然后快步冲到墙角，将那些暗红色碎块用一个破布袋装好，恭敬地递给林轩。
交易完成，陈老头捧着那枚完美淬体丹，如同捧着绝世珍宝，激动得老泪纵横。林轩则拿着短刃和赤火石碎渣，转身离开了铁匠铺。
他之所以要这些几乎废弃的赤火石碎渣，是因为其中仍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火属性元气，正好可以配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回到那间简陋的柴房，天色已彻底暗下。林轩点燃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他没有急于处理那柄沉星铁短刃，而是将其放在一旁。然后，他拿起那些赤火石碎渣，双手合十，微微用力。《九转轮回诀》运转，一股灼热的气血之力透掌而出，包裹住碎渣。
“嗤嗤……”
碎渣中的最后一丝火属性元气被强行激发出来，化作一团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火焰，在林轩掌心悬浮。这火焰温度不高，且极不稳定，随时可能熄灭。
但，足够了。
林轩并指如剑，引导着这缕微弱的火焰，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在那柄暗沉灰色的短刃刃身上，缓缓划过。他的动作极其缓慢而稳定，神魂之力高度集中，附着在指尖，随着火焰一起，渗透进入短刃内部。
这不是炼器，而是在“唤醒”。
以他如今的能力和资源，远远不足以真正炼制沉星铁。但他可以凭借帝尊的见识和对能量本质的理解，用这缕微弱的火元为引，结合自身一丝精纯的神魂本源，如同钥匙一般，去轻轻叩动沉星铁内那深藏的、沉寂的灵性！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对神魂掌控力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稍有差池，不仅无法唤醒灵性，反而可能损伤这难得的材料。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轩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就在那缕微弱火焰即将耗尽，林轩的神魂之力也消耗大半之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鸣，自短刃内部响起！
下一刻，那暗沉灰色的刃身，陡然绽放出一层朦胧的、如同星辉般的乌光！一股沉重、厚实、带着大地般沉稳气息的灵韵，自短刃上散发出来！虽然依旧微弱，但相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已然是天壤之别！
短刃的重量仿佛瞬间增加了数倍，林轩握在手中，都感到一丝沉甸甸的分量。刃身不再是纯粹的暗灰，而是浮现出点点如同星辰般的细微光斑，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成功了。”林轩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满意的笑容。这柄短刃，此刻虽然依旧算不上真正的灵器，但其坚韧和锋利程度，已远超寻常青钢剑，更重要的是，它已经具备了承载和传导“意”的基础！称之为“准灵器”亦不为过。
他将其命名为“沉星”。
手握沉星短刃，林轩能感觉到它与自己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他盘膝调息，恢复着消耗的神魂。
半个时辰后，他状态恢复大半，便提着沉星短刃，悄然离开了林家府邸，朝着城西外的山林掠去。他需要找一个僻静之处，熟悉一下这柄新得的兵器，同时也想试试，在实战环境下，那许久未曾主动运用的“轮回之眼”，究竟能发挥何等威力。
夜色下的山林，幽深而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兽吼，打破了夜的沉寂。
林轩选择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月光如水银泻地，勉强照亮了谷中的情形。
他闭上双眼，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冰凉空气，心神逐渐沉静。《九转轮回诀》在体内缓缓流淌，帝尊神魂深处，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被悄然引动。
“轮回之眼，开！”
心中一声低喝，林轩猛地睁开双眼！
刹那间，他原本深邃漆黑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密的、如同齿轮般的淡金色符文一闪而逝！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骤然变得截然不同！
色彩变得更加丰富、层次分明。空气中飘荡的灵气微粒，如同无数彩色的光点，清晰可见，它们流动的轨迹，汇聚的浓度，都一目了然。脚下的泥土，旁边的岩石，远处的树木，它们的结构、密度，甚至内部蕴含的微弱能量，都仿佛被层层剥开，呈现在他“眼前”。
这并非单纯的视觉，而是一种直达本质的“洞察”！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块巨岩，岩石在他“眼”中，不再是整体，而是呈现出能量分布不均的斑块，某些连接点显得尤为脆弱。
他随手一挥沉星短刃，甚至未曾动用多少气血之力，短刃精准地点在那最脆弱的连接点上。
“咔嚓！”
一声轻响，那块需要数名淬体境武者合力才能撼动的巨岩，竟然应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看破虚妄，直指本源……果然不凡！”林轩心中赞叹。这还只是轮回之眼最初级的能力——“洞察”。
就在这时，山谷深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妖兽的嘶吼，伴随着人类武者的怒喝与惊呼。
林轩心中一动，收敛气息，身形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来源处靠近。
很快，山谷深处的一片空地上，景象映入他开启着轮回之眼的视野。
只见五名人类武者，正围攻一头体型庞大、形似猎豹、却通体覆盖着赤红色鳞片、额头生有一根独角的妖兽——一阶后期妖兽，赤鳞豹！
这五人，三男两女，看衣着打扮，像是某个小家族或佣兵团的成员。修为最高的是为首的一名持刀大汉，约莫淬体八重巅峰，其余四人则在淬体六重到七重之间。他们配合也算默契，刀光剑影不断落在赤鳞豹身上，但那赤鳞豹鳞甲防御极强，动作迅捷如风，口中还能喷吐灼热的火球，一时间竟与五人斗得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占据上风，其中一名淬体六重的女子肩头已被抓伤，鲜血淋漓。
在轮回之眼的视野下，这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放慢。
持刀大汉每次聚力劈砍时，右肩都会有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那是旧伤未愈的征兆；使用长剑的女子，身法灵动，但气息流转至小腿经脉时略有阻碍，影响了她的速度；那受伤的女子，气血运行因伤势而紊乱，攻击力度大减……
而那头赤鳞豹，看似凶猛，但在轮回之眼的洞察下，其弱点也暴露无遗。它颈部下方三寸处，有一片鳞甲颜色略浅，能量流转至此稍有晦涩，是其防御相对薄弱之处；每次喷吐火球前，其腹部的能量会先行剧烈汇聚，形成一个短暂的能量核心；它转身扑击时，后肢发力瞬间，左后腿会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微颤抖，似乎是旧患……
所有这些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林轩的脑海，经过帝尊神魂的瞬间处理，化为了最精准的战机判断！
就在这时，战局突变！
那赤鳞豹似乎被激怒，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腹部赤红光芒大盛，显然在酝酿一次强大的火球喷吐！目标正是那受伤的女子！
“小柔小心！”持刀大汉脸色剧变，想要救援已来不及。
那名叫小柔的女子面对那恐怖的能量汇聚，花容失色，眼中露出绝望。
隐匿在暗处的林轩，眼中淡金色符文缓缓旋转。
“就是现在！”
他身形不动，却将手中的沉星短刃，如同投掷暗器般，骤然甩出！
没有动用磅礴的气血，只有一丝精纯的《九转轮回诀》之力灌注其中，使得沉星短刃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乌光，速度快得惊人！
在轮回之眼的精准指引下，短刃并非射向赤鳞豹的头颅或心脏等常规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直奔它颈部下方三寸处，那片颜色略浅的鳞甲！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沉星短刃蕴含的沉重力量以及那被唤醒的一丝灵韵，轻而易举地破开了那片相对脆弱的防御，整个刃身几乎完全没入赤鳞豹的颈部！
“嗷呜——！”
赤鳞豹凝聚到一半的火球瞬间溃散，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鲜血顺着颈部的伤口汩汩流出。
那濒死前的反扑，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
空地上一片死寂。
那五名劫后余生的武者，全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突然暴毙的赤鳞豹，以及那柄深深没入其颈部的奇异短刃，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持刀大汉最先回过神，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抱拳沉声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出手相助？还请现身一见，我猛虎佣兵团必有重谢！”
阴影中，林轩缓缓走出。他面容平静，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仿佛只是偶然路过的行人。
看到出手之人竟然如此年轻，猛虎佣兵团的几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尤其是感受到林轩身上那似乎只有淬体六七重左右的气息（林轩刻意收敛的结果），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一击秒杀一阶后期妖兽？这怎么可能？
林轩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径直走到赤鳞豹的尸体旁，伸手握住沉星短刃的柄，微微用力，将其拔出。短刃依旧乌沉，不沾丝毫血迹。
“路过而已，不必言谢。”林轩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在那持刀大汉的右肩和那用剑女子的小腿处不经意地扫过，随即转身便欲离开。
“小兄弟请留步！”持刀大汉连忙喊道，态度恭敬了许多，“在下猛虎佣兵团团长赵猛，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这赤鳞豹的材料……”
“归你们了。”林轩头也不回地说道。一阶妖兽的材料，对他已无大用。
赵猛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林轩脚步一踏，身形便已飘出数丈，再几步，便彻底消失在密林的黑暗之中，身法之诡异迅捷，让他们再次瞠目结舌。
“团长，他……”那用剑的女子走到赵猛身边，看着林轩消失的方向，美眸中异彩连连。
赵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沉声道：“此人……深不可测！看似年轻，但那份眼力、那份精准、那份淡然……绝非寻常之辈！青云城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他低头看了看赤鳞豹颈部的伤口，位置之精准，力道之凝聚，让他这个淬体八重巅峰都感到脊背发凉。“我们今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赶紧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
林轩穿梭在返回林家的山林间，心情平静。
试验的目的已经达到。轮回之眼在实战中的效果，远超预期。“看破虚妄”的能力，让他能洞察敌人最细微的破绽和能量运行轨迹，无论是针对妖兽的生理弱点，还是人类武者的功法缺陷、旧伤隐疾，都如同掌上观纹。
“这还只是初步运用，待到日后神魂更强，或许真能如功法所述，追溯本源，干涉时间与因果……”林轩对未来的成长，充满了期待。
同时，沉星短刃的初次使用，也让他颇为满意。虽然只是准灵器，但其沉重、锋锐以及与自身力量的契合度，都远非普通青钢剑可比。
他抬头望了望林家府邸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族比，即将开始。
林云的杀机，柳氏的逼迫，家族的质疑……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那座擂台上，做一个了断。
而拥有了轮回之眼和沉星短刃的他，已然具备了横扫淬体境的绝对实力，以及……应对任何意外的底牌。
“明日，便是族比伊始。”
他低声自语，身影融入夜色，如同暗夜中的王者，回归属于自己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