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六话头一滞。
近日,中州本家来人,令各旁支把这一年收集的天材地宝上缴。
宁家主有意使长子前往中州修炼,每年都会令人大力搜寻天材地宝为长子铺路。
这原也没什么,每年皆是如此,他们这些人早已习惯了。
只是今年,通天门掌门的首席大弟子宁程翌出关,本家索要的灵宝比往年更多更珍贵。
宁家家仆已经多条人命填了进去,中洲那边仍不满意,近日还逼着家主亲自带队前往须弥谷。
须弥谷那个地方瘴气横生,常有妖邪出没伤人,家主这次出行凶险异常。
事情累积在一起,使他愈加厌恶中洲本家人。
这些事是他心中隐秘,此刻被沈知遇挑破,一时便有些失落。
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这女子来的实在太快,接到消息后他原想设计这女子与中洲本家人对上。
可惜很多后续他还没布置好就被她找上门来。
宁秋寒失神片刻,却也有些委屈地望向沈知遇:“我讨厌归讨厌她,但设计你们这件事又从何说起。”
沈知遇睨着这个不知该说是单纯还是愚蠢的宁府少爷,被身边人连带算计了竟还不晓得:“我有没有同你说过那玉佩我们不卖?”
她虽不是很晓得修真界的灵宝种类,但在她前些年看过的小说中都有记载,神魂之于修士重中之重。
可想而知,能安抚修士神魂的灵宝定也是十分了不得地东西。
李玉京如今遭受妖力反噬,日常处在神魂受损的状态,这样一件了不得的灵宝她怎可能让出去。
第一夜她守着李玉京,一方面是为了给他缓解反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着宁秋寒前来打扰。
第二日白天她坐在屋中做了一天娃娃,也是在等着宁秋寒上门。
只她没想到,这人第一晚没来,第二天白日没来,正正巧在她外出的第二日晚间过来了。
当然,沈知遇觉得自己手握灵宝遭人觊觎无可厚非,若这人单单只是把玉佩强抢了去,自己思虑不周栽了,她认这个栽。
之后是寻个机会把玉佩抢回来,还是把人打一顿之后再抢回来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
但眼下宁家人不仅抢走了玉佩,还破了她的防御罩把李玉京掠了去,便委实有些没有道义。
沈知遇十分鄙夷地望着打算算计她的主仆二人,低低唾弃一声。
宁秋寒无知无畏地开口:“我也说了要买啊。而且,你们那么穷……”
沈知遇指尖用力。
头顶发髻被人更用力地抓起,宁秋寒禁不住哀嚎:“痛痛痛……”
挣扎间他脖颈前倾,被匕首抵着的地方鲜红的血液顺着锁骨蜿蜒滑入衣襟。
沈知遇压紧匕首,甚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蠢货:“你若当真的对这世间无半点留恋之意……”
一旁的宁六终于忍不住插话:“公子,您少说两句吧。”
他扔掉手中武器:“这位姑娘,我家公子真没算计人的脑子,都是我心思不正,要杀,您便杀了我……”
沈知遇头疼。
不得不说,这主仆俩一个比一个蠢的骚操作当真将沈知遇架在当场。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
最起码在找到李玉京之前这两人不能杀。
她挟持宁秋寒的本意是向这二人传递一个帮她寻找李玉京就能活命的信息。
但这二人的脑回路明显和她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个持之以恒犯蠢找死,一个百折不挠在犯蠢的路上反复试探。
着实可恶。
窗外寒风骤起,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檐之上,引得沈知遇一阵心烦。
“都闭嘴!”沈知遇呵斥。
她晃了晃脑袋,抵着宁秋寒的匕首猛地转个方向,直直插进他肩头。
“我艹——你来真的啊……”
宁秋寒身体弓成虾米,凄惨的哀嚎声被窗外春雷掩盖住。
沈知遇后知后觉感受到空气中有些不对,这变态竟在房中点的香料有些奇特。
宁秋寒挨了一刀,疼得眼泪鼻泣都下来了,跪在地上不断喊:“六……六……”
666?
这是被扎爽了?
沈知遇惊讶,对着他又是一刀:“哎呀,看不出你还挺变态……”
宁秋寒一连挨了两刀,抹了一把眼泪,什么心思都没了。
宁六急着阻拦:“哎哎,公子,我在呢,我在。
姑娘,人真不是我们带走的,您手下留情呢……”
沈知遇冷笑,受凌霄长老他老人家教导着长大,她自来不懂什么是手下留情,对手下留情这一桩事也没什么兴趣。
况且……
沈知遇刀剑用力旋转三分,“你竟敢对我用药!”
宁秋寒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恨不得立时晕过去。
宁六额上冒出滴滴冷汗,慌忙熄灭房中燃着的甜腻香料,“姑娘误会了,这是稀释过的禁灵散,只对低阶小妖起作用。
平常修士用起来只会松散些心神,于身体是没有妨碍的。”
他视线虚虚掠过沈知遇细嫩脸颊,有些迟疑:“因小桃红是只桃花妖,公子与她……在一处时,都会燃上这种香……”
他静了两息,抬眼偷偷打量沈知遇脸色,亡羊补牢道:“那小郎被林婉关在密室。
那地方我知晓,我可领姑娘去。
姑娘快放了我家公子吧……”
沈知遇略有嫌弃地放开宁秋寒,任由宁六把人带过去上药包扎伤口。
一刻钟后,宁六指着宁府布局图上花园的一角对沈知遇道:“这处古井下面有一处密道,通往后院底下的密室。”
“那里是家主存放敬奉本家宝物的地方,按惯例,本家那群人应会把李小郎关在此处。”
沈知遇注意力从宁秋寒已然痊愈的伤口上移开。
目光在宁府布局图上绕了一圈,又拐回花园古井处,微微蹙眉凝神细思。
“你们家主放宝物的地方,怎轻易被你知晓了?”
“……”
宁六哑然,有些事好做,但却不那么好说。
他视线不由飘向宁秋寒。
宁秋寒端着茶盏的手挡住半边脸,“我是宁家公子,知晓个把秘密有什么稀奇。”
说着说着愈发理直气壮起来,“我爹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偶尔光顾、呃,检验一番,怎么,犯法啊?!”